劇痛持續了十幾秒鐘。</p>當陳東有些適應右手掌心的劇痛後，他掙扎着站起身，左手拖着戰刀，朝着山外走去。</p>右手被馬肉封住，讓他只有一隻手能夠使用。</p>在這樣的絕境中，時刻都會有危機出現。</p>陳東自知，就算付出一些代價，也要將右手空出來，好在面臨危機的時候，能夠以雙手相迎。</p>風雪之中。</p>陳東的腳步踉蹌，跌跌撞撞。</p>雖說狼血讓他的狀態好了不少，可冰封的戰刀，讓他無法對蒼狼進行切割，也就無法果腹。</p>狼血，只是緩解了現狀。</p>卻是解決不了現狀。</p>一次次跌倒在雪地中，陳東一次次又倔強的爬了起來，繼續前行，狼狽不堪。</p>可他的眸光，卻是異常堅定，死死地盯着前方看不到人煙的前路。</p>“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就算是像狗一樣，也要活下去……”</p>他口中不停地呢喃着，彷彿在爲自己加油打氣，就彷彿腦海中有個聲音，一直不斷在對他重複着這句話，然後他用呢喃直接說了出來。</p>寒風酷雪，肆虐在陳東的身上。</p>以緩慢，卻又決絕的姿態，掠走陳東身上的溫度。</p>寒冷、飢腸轆轆，讓陳東的狀態快速地衰減着。</p>他一刻不停的走着，哪怕很累，哪怕很想休息，可他不敢！</p>因爲他清楚，這一屁股坐下去，想再站起來，就難了！</p>哪怕是腳下踉蹌，跌倒在雪地中，他也是緊咬着牙，馬上又爬起來。</p>一步步緩慢堅定地走着。</p>陳東卻是感覺力氣在快速地退散，甚至意識也在模糊。</p>頭頂的陽光，變得異常刺眼。</p>甚至就連風雪，也變得凌厲如刀，割在身上巨痛。</p>恍惚，虛弱，寒冷……</p>這一刻的陳東，儼然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根本就是靠着求生慾望，在艱難的，無目的的前行。</p>“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就算是像狗一樣，也要活下去……”</p>被凍得發紫的嘴脣輕輕開合，發出了沉重虛弱的呢喃聲。</p>嘭！</p>腳下一個踉蹌，再次摔在地上。</p>疼痛，讓陳東清醒了幾分。</p>他緊咬着牙，急忙又站了起來。</p>可這一次，站起來剛往前走了一步，右腳便是感覺腳下一空，再度踉蹌着摔在地上。</p>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p>但陳東的求生慾望，還沒有放棄。</p>站不起來了，他便是用戰刀插着地面，一點點的朝着前方爬行。</p>在他身後，留下了一條碾壓的雪痕。</p>陽光下。</p>風雪肆虐。</p>陳東疲憊不堪的，用龜速，一點點的朝前爬着。</p>意識越來越模糊，漸漸地，他感覺到陽光不刺眼了，風雪也不再如刀一般割得身上生疼了。</p>“活下去……”</p>當陳東口中再次呢喃出三個字的時候，原本他雙手握着已經插在前方的戰刀，這次卻是沒有再借力爬動。</p>而是雙手……鬆開了戰刀。</p>嘭！</p>戰刀倒在了雪地上。</p>而陳東也是閉上了眼睛。</p>油盡燈枯的身體，讓他此時哪怕有再強的求生慾望，也堅持不住，直接暈了過去。</p>風雪傾軋而下，一點點的在陳東身上堆砌着積雪，要不了多久，便會將他掩埋在積雪之下。</p>周遭，風聲呼嘯。</p>大雪滂沱。</p>陳東一番掙扎求生，卻是僅僅從祁連山內，走了出來。</p>噹啷啷……噹啷啷……</p>遠處，忽然傳來了鈴鐺聲。</p>遠遠地一行車隊朝着這邊而來。</p>“頭兒！快看，那好像有個人！”</p>隨着距離拉近，車隊中有人注意到了幾乎快被積雪掩埋的陳東。</p>車隊快速地靠攏了過來。</p>卻是一支夷族部落的車隊。</p>幾十騎的夷族土著坐在馬匹上，護送着中間的三個由馬匹拉着的囚籠。</p>而在三個囚籠中，卻是關押着一個個身上穿着單薄獸袍，可憐巴巴的孩子。</p>有男有女，有大有小。</p>所有的孩子因爲寒冷，都簇擁在一起，相互取暖，但即使如此，一個個也被凍得瑟瑟發抖。</p>“頭兒，別管了吧，咱們還趕着去匈奴王庭賣奴隸呢。”</p>車隊中，一個夷族土著說道：“估計人都已經死了。”</p>沒錯，這是一支運送奴隸的車隊。</p>在域外，奴隸也是流傳漫長時間的陋習，哪怕時至今日，也不曾斷絕。</p>域外百族之間的相互攻伐，除了爲了資源，奴隸便是原因之一。</p>勝者掠奪奴隸販賣流通，在域外這片雪原上，戰敗一方的孩童，其實和牲口沒什麼差別。</p>而尋常時候，域外百族這片雪原上，甚至存在有專門販賣流通奴隸的車隊商隊，這一點堪稱蠻荒。</p>“去看看，興許還有一口氣呢，救一救，當個奴隸賣到匈奴王庭去，咱還能多賺個人頭費。”</p>奴隸車隊的領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一個漢子。</p>漢子無奈地點點頭，便是策馬跑到陳東身邊，下馬後，將陳東從積雪中翻了出來，探了探鼻息，登時欣喜的喊道：“頭兒，還有氣！”</p>“帶回來，咱這是白撿了個奴隸啊，哈哈哈……”</p>奴隸車隊的領頭大笑了起來。</p>當漢子將陳東帶到領頭面前的時候，領頭卻是取下掛在馬脖子上的水囊，扔給漢子：“給他灌口水，再塞點饃進去，記住別給他喫喝多了，吊着一口氣就行，等咱把他出手後，他的死活就和我們沒關係了。”</p>“頭兒，你確定要把他當奴隸賣了？”</p>漢子有些遲疑：“這傢伙一身域內人的衣着打扮，他身邊還有把刀，萬一路上出了變故，或者在匈奴王庭出了事，咱們就麻煩了。”</p>“所以老子只讓你吊他一口氣啊！”</p>領頭瞪了漢子一眼：“管他那麼多，匈奴王庭裏又不是沒有域內人當奴隸，咱這就是去賣牲口的，賣完牲口收了錢就和咱沒關係了，匈奴人調教不好牲口，還能怪我們了？你小子也不想想，這一個成年奴隸，賣到匈奴王庭得多少錢？”</p>說到最後，領頭重新露出了笑容。</p>最後的一句話，也讓漢子不再遲疑。</p>在域外雪原上，奴隸很貴！</p>“好吧。”</p>漢子點頭，然後給陳東灌了一口水，又硬塞了一小塊饃進陳東的嘴裏，用水衝了下去，然後便是將陳東扔進了其中一個奴隸籠子裏。</p>關上門後，漢子還低聲祈禱道：“天狼在上，但願你能活下來，讓咱多賣點錢，死了也就只能把你扔路上，喂狼了。”</p>隨着奴隸車隊的領頭一聲令下，車隊再次披風戴雪的前進，每一匹馬脖子上都掛着鈴鐺，隨着前進叮噹作響。</p>一切都風平浪靜。</p>彷彿半路撿到的陳東，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半路撿錢的一個小插曲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