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抗日狙擊手 >八、針鋒相對30
    幾百年風風雨雨中走過的羅溪,一代代風浪中闖過的羅溪族長,無論遇到什麼樣的挑戰,無論遇到什麼樣的災難,都能聳然屹立,都能泰然傲立。

    爺爺沉默半晌之後,堅定地舉起了右手。祠堂裏立即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擡頭看着族長。爺爺慢慢站起身,伸手提起長衫前幅,邁着沉穩的步子,走到八仙桌前,輕輕揮動着手臂,坦然地說:“清兵入關,我先祖羅忠烈,單槍匹馬遠赴福州府,痛宰清狗,雖然清兵來我羅溪要人,可先祖羅忠烈匹馬衝敵陣,死雖死亦,可肝膽照日月;八國聯軍犯我中華,我先祖羅正蒼,親率羅溪子弟,快馬千里,狂屠洋狼,縱然身中十八槍洋彈,卻依舊巋然不倒;民國初年,大別山大盜裘正罡,領響馬八百叩我南門,揚言要滅我羅門,最終呢,被我先祖羅高風率羅溪人打了個落花流水,只能落荒而逃。我羅溪人,我羅家男兒,面對任何威脅,只有一個聲音,‘殺!’”爺爺把高舉起的右手重重地甩下。

    父親霍地站起身,大喊道“殺!”

    祠堂裏的老少爺們一起高喊一聲:“殺!”

    爺爺滿意地轉過身子,穩步走回到圓椅邊,坐下,拿起黃銅煙壺,鎮定自若地抽着旱菸。

    可月松知道日軍的戰鬥力,更是親身體會了鬼子重武器的巨大威脅。再說了,鬼子們爲啥愛報復,爲啥愛搞啥“三光政策”,說到根兒上,就因爲鬼子知道自己人不多,男人更少;國土小,彈丸之地,資源更少,連蘋果一年都產不了幾框,鬼子知道自己其實是弱小的,越是弱小的恰恰越是臉上要顯得兇狠,越是耗不起的,偏偏就想猛衝猛打早點分出個高下,可是啊,中國人不跟你玩這個,新四軍更讓鬼子捉摸不定,那些蠢貨鬼子們握緊的拳頭狠狠地砸下來,卻連個新四軍的影兒都沒見着,所以急呀,所以愛拿老百姓撒氣啊,所以愛搞啥“三光政策”啊。

    月松越是瞭解日軍,越是懂得日本鬼子的底氣,就越是爲羅溪擔憂,越是擔憂月松就越是忍禁不住,月松眼望着正慢吞吞地抽着旱菸的爺爺,嘴裏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話來:“爺爺,沒有新四軍大部隊的保護,羅溪非常危險,鬼子一定會來報復的。”

    爺爺吹了吹草紙的火星,又點了一鍋煙,抽了幾口,把黃銅煙壺放在八仙桌上,這纔開口說:“日本人都佔了大半個中國了,這大半個中國有多少村子,有多少鄉親,這麼多村子有哪個村子在中國軍隊的保護下?這麼多鄉親又有哪個百姓在中國軍隊的保護下?”爺爺眼望着月松問道。

    月松低下頭,沒有回答。

    “孫兒啊,記住,咱羅溪,不需要保護,管他是啥天啥日,我們羅溪人,自己保護自己。”爺爺說完,拿起黃銅煙壺,繼續油然地抽着旱菸。

    月松還想說啥,可月海拉了拉三弟的衣角,說:“打完了你就跟着部隊走,家裏有我和你二哥,咱們只要不跟鬼子硬碰硬,鬼子是佔不了咱羅溪的便宜的,退一步說,身後就是山,咱們隨時可以撤,進了林子還是咱們的地盤,三弟,甭擔心,啊!”

    月松看着大哥,點了點頭。

    爺爺抽了幾口煙後,站起身,對大夥兒說:“就到這兒吧,都回去歇着,把精神養足了,明兒的先讓膽敢敲我羅溪南門的鬼子們哭一回爹,喊一回娘,後邊的事,後邊再說。”爺爺說完,自己先朝祠堂門外走去。

    父親趕緊跟隨在爺爺身後,其他的長輩們也都跟着爺爺他們出了門。月松和月海跟着出門後,月松趕了幾步,到了爺爺和父親的面前,說:“爺爺,父親,您們先回去歇着,我去安頓安頓我那幾個兄弟,隨後就回。”

    “嗯,你也早點回來,明兒晚點起來,好好養養,明兒個你給我把那啥川的腦袋提回來,喂狗!”爺爺說完繼續往前走。

    父親看着三兒子,小聲說:“快去快回。”說完就跟着爺爺走了。

    月海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轉身跟着爺爺回去了。

    月松回到祠堂,走進後屋,雷航他們幾個正在啃着剛出鍋的油餅子,喝着米酒,扯着閒篇。月松一進屋,雷航忙喊着隊長,遞給了月松一大塊油餅子。月松接過油餅子,邊喫邊對兄弟們說:“咋樣,好喫不?”

    “呵呵,好喫好喫,隊長,你們家還是大戶人家啊,咱們是不是該叫你三少爺啊,哈哈!”大牛嘴裏包着滿嘴的油餅子,咕咕朗朗地說。

    “也不是啦,我家祖上在明朝末年時是守邊疆的大將軍,後來舉家遷到這裏,雖然還算是大戶吧,但是咱們都下地的,我爺爺年輕時也下地,我父親現在還下地呢。”月松邊喫邊回答道。

    “隊長,你們這酒真甜啊,不僅甜,還噴噴香呢,來,隊長,你也喝一碗。”喜子邊說邊倒了一大碗米酒遞給月松。

    “那是啊,這米酒是咱這一帶鄉親們最喜歡喝的,都是自己家釀的,放上桂花,就是桂花米酒,咱們現在喝的就是,特別香。”月松驕傲地給兄弟們介紹着自己的家鄉米酒,跟兄弟們在一起這麼一閒扯,月松把剛纔的擔憂給忘了,這會兒覺得心情特別的爽朗。

    “隊長,你們家還有啥好喫的,儘管拿來,喫飽飽的,喝足足的,明兒個咱這大刀論起來就更有勁兒了。”鄧鳴鶴大口大口地喫着喝着,卻還嫌不夠。

    “沒問題,我一會兒回去,讓我媽明兒的給哥兒幾個好好做一頓,我媽做的汆湯圓子可好吃了,還有肉糕,大碗扣肉,白條雞,哎呀,再配上咱這米酒,那味兒,賽神仙啊。”月松說着喝了一大口米酒。

    “隊長,你說得我口水直流哦,別說了,別說了,再說啊,我看大牛和鳴鶴這倆傻大個兒晚上做夢都吧唧吧唧嘴呢,是吧,哈哈!”德子說着哈哈笑起來。

    月松和兄弟們也都大笑起來。

    “這樣吧,今兒晚上咱們喫完了,就好好睡一覺,明兒咱們早飯也不吃了,等晌午再起來,到時候我接你們到我家,哥兒幾個,你們就準備敞開肚皮喫吧,咋樣,兄弟們?”月松把剩下的一點油餅子塞進嘴裏,邊喫邊說道。

    “好!哈哈哈!”兄弟們開心地齊聲答道。

    月松抓起桌子上的碗,仰頭把米酒一口氣喝了個底兒朝天,抹了抹嘴,說:“雷航,這兒你負責,我回去睡覺去了,還真他媽的困啊。”

    “是,隊長,你回去歇着吧。”雷航說。

    “歇着,歇着。”月松邊往外走,邊對兄弟們擺着手說。

    “慢走,隊長!”喜子邊送邊說。

    “隊長,嫂子在夢裏等着你呢,快回去歇着吧。”鳴鶴調皮地說。

    “哎,對了,隊長,別忘了讓你媽多做點好喫的。”大牛大聲喊道。

    月松也沒答話,也沒回頭,只顧着自己笑呵呵地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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