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田正一在西邊傳出系列的爆炸聲和機槍聲之後,就沒有再聽到附近有槍聲和人聲,於是比泰山還穩當地窩在河岸邊的林子裏,夜晚危險啊,等着天亮了再說吧。自然,月松他們撤走了,吉田也是全然不知的。
原田棟這個晚上根本就沒睡成,鎖骨上的傷痛帶給他更多的不是肉體上疼痛,而是心情上的煩悶,這些中國人作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鑼對鑼,鼓對鼓,擊鼓進軍,鳴金收兵,中國兵書上不都是這樣說的嗎?爲什麼真正遇到了中國軍隊,他們就不信守承諾了呢?
佐佐木更是像個跳蚤一樣,之前敵人還露點槍聲,來點罵聲,雖然不能準確判斷敵人的位置,但是總還是有個大概方向可以抱着機槍發泄一番,現在好了,四野悄然,寂靜無聲,於是乎佐佐木就成了跳蚤,一會兒跳到聯隊長帳篷外瞅瞅,又不敢進去打擾,一會兒跑到前沿陣地上望望,想罵罵士兵又覺得他們貌似沒有出什麼錯兒。
挖戰壕時,聰明的石平次郎提出的挖一條單獨延伸出去的戰壕,目的有兩個,萬不得已時可以在保存實力的情況下順利撤出,當然,最主要的目的防止中國軍隊側面包抄,從山頭上直接往下衝鋒。萬萬沒想到,中國人竟然晚上偷襲,而且只是小規模的偷襲,扔了幾顆手雷,拔掉了一個火力點,就像老鼠偷了幾粒玉米就匆忙溜走了一樣,更鬱悶的是,偷襲的恰恰就是自己組織挖的延伸戰壕。罪過啊罪過,在負罪感的重壓之下,石平次郎自然也是睡不着的。
原田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佐佐木蹦累了,坐在一棵雞蛋花樹下腦袋開始公雞啄米,一點一點的;石平次郎還精神着,坐在戰壕裏,擡頭看着天邊露出了一絲亮色,天馬上就要亮了,明天會更好嗎?
劉團長從指揮所裏走出來,戴上了鋼盔,手裏拿着一支湯普森,走上一個高坡,對早已在坡地上上下下站着等待已久的連級以上軍官們說:“將無貪生之戀,士無怕死之心,兄弟們,五點半準時全線發起攻擊,就是全團全部壯烈,也要一舉突破平牆河渡口,撕開一個口子,行動。”
參謀在一邊輕聲喊着:“敬禮!”
全體軍官向團長敬禮,將士們個個眼裏充滿了殺氣。
劉團長回禮之後,端着衝峯槍,走到了百挺機槍陣地前沿,親自指揮作戰。
懷錶的指針“咔”“咔”“咔”很緩慢地移動着,整個陣地上的將士們好像都在聽着團長懷錶指針走動的聲音。
終於,“咔嚓”一聲,五點半到了。
劉團長打手一揮,輕聲下令:“進攻。”
於是,機槍壓陣,掩護着一千名國軍將士,悄悄地向渡口的日軍陣地前沿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