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丹楓把繃帶放在搓衣板上,狠狠地搓着搓着搓着,彷彿她把繃帶搓得越狠,搓得越乾淨,月松和他的那些兄弟就會越安全,越能早點平安歸來一樣。
丹楓搓着搓着,額頭上冒出了很多的汗珠,她伸手用胳膊擦去了額頭的汗水,看見江水裏一雙野鴨子正在合起夥兒來追逐小魚小蝦,她忽然想起月松說的話,等抗戰勝利了,我就娶你,你可得給我多生幾個兒子,我要一大羣,一大幫,帶把兒的兒子,哈哈哈。
月松的笑聲似乎就順着江水的波紋在飄蕩,可是她知道,這個幸福的前提是抗戰勝利,因爲月松不想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年紀輕輕就活活守寡,因爲丹楓明白月松爲了給兄弟報仇,爲了給鬼子教訓,爲了給中國人長臉,是毅然決然地要不顧自己的死活,一定要跟鬼子死磕到底的。
置之死地而後生,月松就沒有打算讓自己活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所以月松總是有辦法打敗鬼子,無論他的對手是哪個少尉哪個中佐還是哪個少將,所以丹楓格外地替月松擔心,單挑瀧澤時她沒有說出來,只是默默目送,默默祈禱,可是如今,松山要塞附近好像根本就沒有存活的村民,中國大軍好像真的要強渡怒江,橫掃日寇,越是臨近勝利,日寇就越是瘋狂,垂死掙扎在所難免。依着月松的脾氣,要塞他是一定要摸個清楚明白的,勢必,他會帶着人深入虎穴。游擊隊員說過,別說槍了,就是刀都帶不進去,特戰隊的兄弟不是刀槍不入,這個丹楓每天醫治傷員看得一清二楚。月松也不是大仙兒不是山神,丹楓第一次見到月松就以爲這個人是死定了,沒想到他與死神擦肩了幾次,卻還依舊活着,可是就算月松是貓,就算他真的有九條命,那也有用完的一天啊。
丹楓還在拼命地搓着繃帶,雪白的繃帶都快被丹楓給搓破了,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下了晶瑩的淚珠。
丹楓停下了搓繃帶的手,捧起清澈涼爽的江水,洗了把臉,忽然臉色紅潤,眉宇舒展,破涕爲笑地對瑛子說:“他呀,哪裏長得大,瑛子姐,下次他出去,你還是跟着他去,他雖然跟你吵,但是有你看着他,我放心多了。”
“好,好,下次我一定跟着他,我替你看着他,不過說好了啊,我罵他你可不許怪我,我打他你可別喫醋。”瑛子微笑着說。
“哪裏有嘛。”丹楓嬌羞地扭過頭。
“還說沒有,你以爲我不知道呢,算了,我們一起把繃帶洗完,一起回去喫早飯,說不定喫完早飯那小子就帶着一幫兄弟吵吵鬧鬧地回來呢。”瑛子這麼笑呵呵地說着,可她自己的心裏卻更苦了,她恨自己爲什麼選擇了加入軍統,甚至恨自己的父親爲什麼要是國軍的將領,看着月松和丹楓互相惺惺相惜,月松對丹楓憐愛有加,丹楓對月松默默守護,瑛子感到心痛,感到窒息,卻還得強裝笑顏地去安危丹楓,去管束月松,不禁眼角噙着淚水。
丹楓伸手擦着瑛子眼角的淚水,說:“瑛子姐,沒準兒他一會兒就回來了。”
瑛子擡手捋了捋丹楓有些凌亂的短髮,回答道:“玉皇大帝都罩着他呢,我們瞎操什麼心,走,喫飯去。”
“還沒洗完呢。”
“喫完了再洗,走吧。”瑛子拉着丹楓一起朝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