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歡松音,我沒打算傷害他。

    “季有苓偏頭看向窗外,緩緩道:”只是我沒有想到,我們會被人黑喫黑,好在松音沒有事,否則我會愧疚很久。”

    姜咻終於有些動容,她拉了把椅子坐下,道:“我能問一下爲什麼嗎?”

    季有苓嗤笑一聲:“這有什麼好問的呢?

    猜也猜到了吧。

    我嫁給顧馳遠那麼多年,但是在他的眼裏,我只是他的夫人,而非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是顧詞和顧栩的母親,那是他少年時候的青梅竹馬,是夜裏牀頭那一捧蒼白的月光。

    後來,他娶了顧錚的母親,那個女人和我一樣卑微,但是她運氣比我好,她有骨氣,帶着顧錚遠走他鄉,最終身患重病死在了異國,終於將自己熬成了他心口的一點硃砂痣。”

    她說到這裏,慘淡的笑了一下:“那我呢?

    我算是什麼?

    我固執的浪費了自己最好的青春年華,就爲了嫁給他,我不怕別人的流言蜚語,不在意別人如何議論我趨炎附勢,他對我冷淡,我明白他的長情,我可以等待,但是我忍受不了,他如外人一般看我。”

    她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諷的笑意,像是最冷也最鋒利的雙刃劍,刺痛了別人,也讓自己鮮血淋漓,她一字一頓的道:“一個多月前,那時候他身體尚好,有一天孩子們都回來了,我們久違的吃了一頓團圓飯,他喝醉了,我覺他在院子裏吹風,那時候我心裏是很滿足的,我想着,這個人雖然心不在我身上,但是到底現在,這一分一秒,他是屬於我的。

    可是他看着月亮,忽然說,他最近打算提拔季家,打算讓守夢進中央。”

    “我剛開始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說,除了扶持季家,我還有什麼想要的。

    “季有苓眼睛裏逐漸浮現起了淚光,她說:”我沒有想到,原來這麼多年,我在他的眼裏和其他人沒有什麼不同,我只是一個用自己二十餘年時光從他身上謀取一些好處罷了,他那樣的鐵面無私,肯這樣開一個特例,真是讓我好生感動啊……“她看着天花板,喃喃的道:”我真應該感恩戴德,但是我笑不出來見,我是真的笑不出來啊,那一天晚上,我才終於明白,這個男人是沒有心的,不管我做到什麼地步,他的心裏已經裝下了兩個女人,再也沒有我的容身之處了。

    “姜咻緩聲道:“所以……你想要他死?”

    季有苓沉默了一會兒,說:“是,我是想要他死,可是偏偏你出現了……姜咻,爲什麼你要出現呢?

    讓他就這樣死了,多好啊。”

    姜咻說:“可是他現在還不能死。

    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是他是一個不錯的領導人,現在國家羣龍無首,同室操戈,無異於一棵大樹從根部開始腐爛,a國需要他,所以他還不能死。”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季有苓:“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季夫人,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的,閣下或許有錯,但是更多的錯在你自己,他不曾對你許下承諾,是你一意孤行。

    這次的事情我會讓寒爺和顧錚壓下來,但是我和你的情誼,也就到這裏了。”

    季有苓苦笑出聲:”……怪道古人都說自作孽不可活呢……姜咻,多謝你。

    ““不必。”

    姜咻轉身往病房門口走,拉開門的時候忽然又回頭,道:“季夫人,你說閣下是個鐵面無私的人,但是他問你,你還想要什麼,難道你真的覺得,在他心裏,你什麼都算不上嗎?”

    季有苓愣住了,但是姜咻已經拉開門,離開了病房。

    ……“談完了?”

    傅沉寒考在牆壁上,看見姜咻從病房裏出來,問。

    姜咻點點頭。

    “你還是太心軟。

    “傅沉寒道:”你怎麼知道她會不會真的對姜松音動手?

    “姜咻擡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直覺,我相信她說的話。

    她對松音的疼愛不是假的,誤入歧途的人都有被原諒的資格。

    女人爲了愛情,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在顧家隱忍了那麼多年,如今才爆發,已經可見是個心腸柔軟的人了。”

    “女人爲了愛什麼都做的出來?”

    傅沉寒微微眯了眼睛,他那雙眼睛本就生的凌厲,這會兒眯起來,更讓人有種被掠食者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嗓音有些啞:“……包括爲了跟自己的新歡私奔,捅舊愛一刀?”

    姜咻動作一頓。

    這是她回國後,兩人第一次提起當年的事情。

    尤其是那濃墨重彩、讓傅沉寒徹底心寒的一刀。

    姜咻本以爲,這麼久時間過去,他已經另有所愛,理智如他,應該不會再主動提起這件事,但是就是在這麼突兀的時間點,這麼尷尬的環境裏,他提起了。

    姜咻忽而有些無力。

    她手腳冰冷,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傅沉寒臉上帶着一點冷漠的笑意,就那麼懶散的靠在牆邊,病房外面把守的人早就識趣的離開了,爲兩人騰出一片寂靜的小天地。

    “怎麼,不好回答?”

    傅沉寒又問。

    姜咻避開他冰冷的眼睛,勉強的笑了一下,“原來寒爺等在這裏,是來找我翻舊賬的。”

    她吸了一口氣,終於看向傅沉寒,道:“四年前,我年少不懂事,是做了些混賬事情,但是寒爺,歸根到底,我外公的死跟你脫不了干係,之前我因爲恩情留在你身邊,但是後來你逼死了我外公,我還有什麼留在你身邊的必要嗎?

    只是寒爺似乎認了真,真的恩顧了我幾分真感情?

    如今想起來,真的是不勝惶恐,何德何能啊。”

    傅沉寒倏忽笑了,他逼近姜咻幾分,看着她無助的靠上了牆壁,臉上的表情卻仍舊是冷冷淡淡的,忽而就想挖開這女人的胸膛看看她是否沒有心肝。

    他垂着纖長的眼睫,緩聲道:“是嗎?

    原來,你是因爲所謂的恩情才留下來的,是我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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