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晚察覺到蕭長錦一直看着自己，立刻收斂了笑容。
視線往下，落在蕭長錦的腿上。
蕭長錦背靠在牆壁上，雙腿上蓋着一塊深色的布。
蘇清晚甫一看過去，他人立刻縮了一下，似乎害怕被蘇清晚瞧見一般。
蘇清晚這些天下來，基本上也瞭解了蕭家的事兒。
蕭長錦曾經是蕭家的驕傲，十二歲就中了秀才。
在整個洛縣，都是獨一份兒的事兒。
當時不知道多少人羨慕蕭家出了這麼個人才，街坊四鄰，想巴結蕭家的，遍佈整個鄉下。
就連教他的夫子，也認定他將來是國家的棟樑之才。
誰知道，蕭長錦十五歲在考考舉人前夕，斷了腿，成了癱子。
那一年的科舉他沒參加，並且因爲斷腿的關係，也從此一蹶不振。
十里八村的神童，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話。
一有人和蕭家吵架，就拿這件事，攻擊蕭家的人。
加上蕭家父母相繼離世，蕭家爲了給蕭長錦治腿，田地紛紛變賣，到這兩年，基本成了大山村最窮的人家。
別人家窮，頂多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蕭家的窮，是說蕭家是個無底洞，未來不知道多少年的錢，都得搭進去。
蕭家老二不良於行，喫喝拉撒，都得人照顧。
以後，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當然，這些都是別人的看法，於蘇清晚來說，沒有什麼是改變不了的。
只要人還活着。
猶豫了片刻，蘇清晚決定還是在紙上寫下了一句話。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爲，必先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果然，看完這段話之後，之前還一副苦痛不能自已的人，眼神變了。
“大嫂……你的意思是，我現在的一切，或許是……上天對我的考驗？”蕭長錦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蘇清晚點了點頭。
蕭長錦突然意識到，有殘缺的，並不只是他自己。
還有他大嫂。
他聽大哥說，大嫂從小就是啞巴。
他至少還嘗試過用雙腿走路，可是大嫂……她這輩子也沒有嘗過說話的滋味。
若是他慘，大嫂豈不是比他更慘？
她都能開開心心的面對每一天的生活，他一個七尺男兒，又有何臉面，在這裏要死要活的？
蕭長錦覺得，他得改變了。
不能再和過去一樣，一直頹廢下去。
蕭長錦握緊拳頭，衝蘇清晚道：“大嫂，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蘇清晚鬆了口氣。
蕭長錦是個好人，至少，和蕭家老三比起來，人品要好上千萬倍。
他不該一直生活在黑暗裏。
蘇清晚指了指油紙包的包子，讓蕭長錦趕緊喫。
蕭長錦笑了笑，從油紙裏，拿了一個包子出來，咬了一口，頓時……滿口的肉香，在嘴裏迸發出來。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喫過包子了。
更加不記得，細面的味道。
這一刻，蕭長錦滿足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