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告訴我，我們讓誰來接這個案子啊。” 卓悅已經站起身來，走到了蘇然的身後，一下子摟住了她的肩：“然然，其實肖華算不上青檸市最好的刑辯律師。” “你是說，我師父？”蘇然自然知道秋若海在青檸市律界的地位，他出了名的快狠絕，大部分的刑事案子都會被他找出漏洞，爲當事人謀求利益，就算是鐵板釘了釘的案子，都能讓秋若海弄個底朝天，來個釜底抽薪。 “對啊，你跟着你師父也很久了，這一點總不比我糊塗吧。” 誰不知道秋若海厲害，尤其是對於有死證的兇殺案，但是，人家秋若海是天目的，不是我們卓然的人。 喬龍不就是因爲請不到秋若海，才退而求其次，請了肖華的嗎？ “他的確是天目的人，可是，他是你的師父啊。” “你什麼意思？”蘇然眉頭皺了起爲，在額頭上描畫出一片好看的山川。 “你的意思就是，你可以接下這起案子，然後做一個好學的學生。”卓悅輕笑着，“你師父應該不會拒絕一個勤學好問的學生的。” “這怎麼可以？” “這爲什麼不可以？我們又沒觸犯任何法律，也沒觸犯任何的行規啊。” 蘇然不語，她雖然現在找不到任何的理由來反駁，可是，她的內心就是覺得這樣做很不適合。 “難道，你想向肖華屈服嗎？就讓他這樣毫無節操地欺負我們倆？” 蘇然看着卓悅那立即變得委屈起來的臉，心裏不由一陣難受，爲卓悅，自然也是爲自己。喬一畫這個身份，並不能讓肖華這樣的老人對她心生敬意，反而讓他們覺得她蘇然只是一個頂着喬家女兒頭銜的沒用的管理層罷了。 “然然，你要想在這個行業站穩腳，必須要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作品。這一起案子，就是你最好的機會。”卓悅拍了拍蘇然放在文件上的手，“而且，我們也不能讓律所的那些人都以肖華爲榜樣啊，難不成，要讓所有人都騎在我們頭上嗎？” “好啦，你不要再用激將法了。”蘇然將卓悅往外推去，“我現在有些亂，這樣吧，你讓我再想想。” “好，這案子的簡報我就放在這裏了。”卓悅說着，摟過蘇然的臉，在她的額頭上就親了一下。 雖然卓悅平時在家裏經常會這樣做，雖然蘇然早就已經勸解過自己，人家是國外禮節，可是這在辦公室裏被摟着親一口，她還真是有些受不了。 要不是她早就知道卓悅的身份，她都有些擔心卓悅對自己這麼好，對自己這麼親熱是不是有那麼一層意思了。 蘇然跑到房間裏的衛生間，用冷水洗了一下臉，又坐了下來，細細地看起這起兇殺案的檔案來。 委託人竟然和案件中的當事人沒有親友關係，案子也不是最近發生的命案，而是早就定了罪的一起誤殺。 這應該是三年前轟動了整個青檸市的案子，案件發生的地點，竟然就是蘇然所在的法學院。 受害人是一名大三的女生，在自己的寢室裏和男朋友約會，因爲小事爭吵，被男朋友用水果刀刺死。 這起案子的一審過程十分詳細。檢控官提出的證據也十分充分，最主要的是當男朋友慌亂地跑出寢室時，被一個宿管阿姨正好碰到，宿管阿姨很清楚地看到，那個叫仇天樂的男孩子身上全是鮮血。 蘇然看了一眼當年的辯護律師，上面竟然很清楚地寫着：秋若海。 怪不得卓悅要讓自己接下這案子，還要讓自己不時地向秋若海請教。 這起案子，沒有誰比秋若海更清楚了。 以蘇然對秋若海的瞭解，這樣一起失敗的案子也一定是秋若海職業生涯中的一個黑點，秋若海一定很想翻案，很想把那黑點給乾乾淨淨地擦掉。 現在，蘇然是真的相信卓悅對肖華的判斷了。一個能打倒秋若海的機會，肖華絕對不會放棄的，他只是想要趁着這個機會再一次擡高自己的身價罷了。 可惜，他低估了卓悅。 “蘇主任。”祕書小何在外面敲門，“肖律師打電話來，要不要接？” 肖華，竟然打律所的電話，看來他這次談的應該也是和律所有關的事了。 “接過來吧。” “蘇主任，我突然間想到一件事，今天早上才決定的事，我忘記跟你彙報了。”肖華的聲音裏有幾分緊張，不過，蘇然聽得出那緊張是有幾分假裝的。 “肖律師不用着急，只要是所裏的工作，所裏都會安排好的。” 蘇然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來的底氣，竟然說得慢條斯理，有條不紊，“肖律師可以讓你的助理把你要處理的事情告訴我。我再安排人跟進。肖律師難得放假，還是好好享受假期吧。”蘇然說着，用手指敲了去敲桌上的案卷，嘴角扯出一絲笑來。 “可是，這事，挺棘手的。我想我還是趕快回所裏吧。老爸老媽過段時間再來看他們，他們老二會體量我的。” “肖律師，真不用，你好好陪陪二老。”蘇然差點說，你的案子，我已經決定接下來了，終究還是沒說出來，“所裏的事情，我們會討論的，如果真的需要你回來，我們就通知你。派車去接你回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肖華自然也不能再說什麼，他只能極有禮貌地感謝着蘇然，將手中的電話掛掉。 肖華能不能安心地在老家休息，蘇然不清楚。但，蘇然知道，她現在必須去找秋若海，她要問秋若海的意見，首先要問問他，這起案子，這起他一定記憶猶新的案子，到底有沒有推倒重來的可能。 抗訴，從來是律師們，尤其是刑事律師們最不願意去做的事情，因爲這是在向法院宣戰。 蘇然整了整自己身上衣服，將一條粉紅的圍巾纏在了脖子上，暖意升起，蘇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拉開了門，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她要去打仗了，打一場這麼多年她一直想打，卻一直不敢打的仗。 她不知道她的身後會不會有人支持，但她相信，只要是戰場拼殺過，總能找到一點收穫，那麼，經過了千百次的拼殺，她一定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