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敢相信卓悅說的那些話,尤其是關於她身份的那些話。童年的往事一幕幕地涌上心頭,每一幕都是極爲甜蜜的啊。
父親手抓着手教她練字,父親坐在鋼琴前一臉驕傲地聽她彈琴,父親陪着她讀《詩經》,父親摟着她指着天上的星星說孩子,有一天你會遇到你的牛郎,爸爸一定不會在你和他之間劃上一條銀河……
這樣的父親怎麼可能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的父親怎麼可能將自己當成復仇的棋子。
她突然間想起卓悅有一次讓她去試藥,還說喬龍看中的是她的姿色,甚至於還想勸說蘇然去誘惑喬龍……
天啊,如果這些事都是蘇不凡讓卓悅去做的,那是多麼噁心的事情。
蘇然只覺得天暈地眩,五臟六腑都擠在了一起,逼迫着她的胃口一陣難受,那種腥臭的感覺涌了上來。
她奔去了衛生間,排山倒海地嘔吐起來,直到嘴裏嚐到了那比黃連還要苦的苦水。
歐陽旭在衛生間外着急地問着:“沒事吧,然然。”乒乒乓乓的敲門像一陣陣的巨雷轟鳴,蘇然用兩隻手抱住了頭,蹲在了馬桶上。
她覺得自己好醜惡,她甚至於想,要是能把自己塞進馬桶裏,一按開關,就被水衝得無影無蹤那該有多好。
抱着頭胡思亂想的時候,聽到卓悅在向歐陽旭告辭,聽到卓悅說,歐陽旭,勸你姐姐去自首吧,然後收手,回到北京好好地做正當的生意吧。
她又聽得卓悅說,歐陽旭,然然對你是真心的,你要陪着她,幫喬氏度過難關。
蘇然突然就清醒過來,是的,她現在還不能無影無蹤,她還有許多事要做。
喬氏的那款感冒藥要開記者招待會,責任不能讓歐陽世家一家承擔。
蘇不凡的那款新感冒藥,不管蘇不凡有什麼目的,這藥卻是舊款藥的升級版本,但自己一定要把好質量關,還要謹防蘇不凡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蘇然的腦子裏突然間閃出李義山的名字來,她不可以讓李義山把那錄音公佈於衆,一旦公佈了,歐陽世家就全完了。
她拉開門,從在一旁候着的歐陽旭身邊衝出去,衝到了對面,使勁地按起了門鈴。
沒有人來開門,慌了的歐陽旭按了下密碼鎖,門吱得一聲開了。
屋子裏亂得很,桌上還擺着半盆雞肉粥,已經冰冷冰冷,粥旁邊是兩杯還有殘存的紅瓶杯子,沙發上的小墊子落在了地上,一條毯子也半拖在地上……
要是沒有卓悅的那一番話,看到這個場景,蘇然一定會暗自偷笑,可是她現在沒有心情,她必須要找到歐陽錦繡和李義山,當着他倆的面把自己的決定說出來。
敲了半天房門,也沒有人應門。
蘇然氣得靠在牆上:“你的鑰匙呢,拿來開門。”
“然然,也許姐姐是不方便讓我們進去呢?”歐陽旭小心地勸,“現在才八點,我們去客廳等一下吧。”
房間裏竟然依然沒有聲響,兩人對視了一下,突然間都心生恐懼。
歐陽旭在門前的密碼鎖上按了幾個數字,門吱得一聲開了。
蘇然傻了似地站在那裏,突然尖叫起來。
歐陽旭早已經奔了過去,撲向牀上仰臥着的歐陽錦繡。
她的左手手腕上,血已經凝固,鋪滿玫瑰花的牀上是鮮血淋漓。
洛安很快就帶着一隊人馬趕了過來。
“洛隊,死者大約死了八個小時,也不是昨天十一點到十二點,從表面症狀來看,應該是自殺。”
“不,不可能的,我姐姐不會自殺的。”歐陽旭狂喊着,就要衝過去揪住那個法醫的衣領,被洛安一下子攔了下來。
“歐陽先生,你冷靜一下,你姐姐死了,誰都難過,但是我們要跟從證據說話。”洛安的眼裏似乎也有一點淚光,他又看了看躺在牀上的歐陽錦繡,輕聲問道:“這裏都查驗完了嗎?”
“對,我等會要去進行屍檢,檢查報告會盡快交給你的。”
幾個刑警來擡歐陽錦繡的屍體,歐陽旭的眼晴都紅了,他在洛安的手中拼命地掙着,卻是一動也不能動彈。
“蘇然,是你們發現屍體的,所以我還要請你們倆去錄一份口供。”
蘇然點了點頭,扶過了歐陽旭,和白如玫一起上了車。
在公安局,歐陽旭一口咬定一定是李義山殺害了他的姐姐,蘇然知道他心中難受,只能任由他在那裏大聲地嘶喊。
“蘇然。”白如玫一邊記錄一邊問着:“誰是李義山?”
“李義山是我父親的一個學生,他是南京一家公司的老總,歐陽錦繡對他很有好感,昨天晚上,我們在大樓遇到歐陽錦繡,歐陽錦繡就邀李義山去家裏坐了坐。”
“這歐陽大小姐倒是挺多情的。”白如玫輕語了一聲,不料卻遇到了歐陽旭那犀利的眼神,她連忙咂了一下嘴,坐正了身子繼續問:“那李義山和歐陽錦繡有什麼糾葛嗎?”
“他們才見過幾次面,哪有可能會有什麼糾葛,而且大小姐對他有好感,還在歐陽旭的面前說,想要嫁給李義山呢。”
這一次白如玫的目光往洛安的後背投了投。
“對,我姐是說對那李義山有好感,但是,我懷疑那李義山就是因爲我姐的好感,纔有機會接近我姐,提出了什麼非分的要求,被我姐給拒絕了,才心生殺機,將我姐殺死的。”
蘇然差點就懟出來了,拜託歐陽旭,是你姐姐一直想把人家李義山給喫掉,你姐姐只會製造機會,根本不可能有什麼拒絕之說的好不好?
“這麼說,和歐陽大小姐最後在一起的,就是那個叫李義山的人了?”洛安突然間插話,聲音沉沉的,聽不出什麼感情色彩,那眼神卻明顯地含着一絲憂傷,“如玫,卻把那李義山給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