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熒。”
江斜停下來,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嗯?”
楚熒這才站定身子,側過頭來看他。
“你心意已決?”江斜開口問,“和離。”
“當然。”楚熒又笑出來:“我準備了很久。”
藉着月色,江斜靜靜看旁邊站着的楚熒,楚熒今天其實喝得不多,面上只有淡淡的紅暈。
“先前你說我縱容心兒做錯事。”江斜看着楚熒,笑眯眯地說。
“這是我的賠禮。”
或許是因爲難得和好友宋雨晴一同小酌一次,又或許是因爲第二天就要將一切東西都拿出來同秦家人攤牌,楚熒一夜好眠。
新婚的次日,按規矩,今日應該是剛進了門的江心給秦家父母和她這位當主母的敬茶的日子。
楚熒走進秦家前廳的時候,秦父和秦母已經到了。
“父親、母親。”楚熒福過身子,又給秦家二位長輩拿了些自己親手製的糕點。
三人坐在前廳,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足足等了有一炷香的時間,這才見着江心和秦穆堯姍姍來遲。
江心遠遠地看見楚熒在廳裏坐着,又刻意挽住了秦穆堯的手臂,整個人沒了骨頭似的倚在秦穆堯的身上。
今日的江心穿着一身鮮豔的紅色衣裙,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偏偏選了一件坦領的,露出自己雪白的脖頸上曖昧的紅痕,畫了一雙鋒利的挑眉,好不風光。而秦穆堯跟在江心身側,初經人事,臉上有着淡淡饜足的神色。
看着江心這幅矯揉造作的顯擺樣子,楚熒輕輕笑了一聲,她沒有半點憤怒,只覺得幼稚。放下手中捏着的那塊點心,取了帕子,一邊垂着頭擦着手指,道:“江氏,倒是讓我們好等。”
“讓父親母親久等了,今日要爲父母敬茶,心中重視,就多費了些時間梳妝,父親母親莫要怪罪。”
雖是一番賠禮的話,江心卻是直接忽略了方纔開口問話的楚熒,語氣理直氣壯,絲毫沒有半點歉意,秦父秦母不由地皺眉。
江心去給秦父秦母敬茶,秦父秦母雖然對這個江心多有不滿,但卻不想拂了兒子的面子,便也接了茶,勉強喝了一口。
又捧着第三個茶杯,江心竟然乖順地向楚熒走來。
楚熒睨了江心一眼,看見滿面春風的江心,以二人的身份和諸多過往看,江心又怎麼可能真心實意地來給她敬茶。果不其然,江心把茶端到楚熒面前,當楚熒伸手去接的時候,江心一邊做着敬茶的動作,一邊就要順勢將茶湯向楚熒身上潑。
“江氏,又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這個道理,沒有人教過你麼。你難道以爲秦府還會有人信你嗎。”
楚熒附在江心的耳邊,輕聲道。
她哪裏不知道江心這點小心思,便藉着江心的力氣,直接將茶杯打翻在了地上,淡紅色的瓷杯便噼裏啪啦地碎了一地,茶水飛濺,濺溼了二人的裙襬。
“放肆!”秦遠登時便是一掌拍到了身邊的桌子上,“江氏,你做什麼!”
“穆堯!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楚熒……她是故意打翻茶杯給我下馬威的!”
剛纔還夫妻恩愛地站在江心身邊的秦穆堯,此時站在不遠處,看着江心的眼神裏藏不住的失望。
“江氏,給少夫人道歉。”
聽到昨夜還在枕邊纏綿的人,現在竟然這樣稱呼她爲江氏,江心宛若被雷擊一般呆在了原地。
“穆堯……你不信我?”江心紅着眼圈問。
秦穆堯看了江心一眼,只是淡淡地說:“熒兒她不是這樣的人。”
聽見秦穆堯竟然這樣答她,江心這才意識到,儘管她是郡主又如何?原來在秦家,早已沒有任何一個人再信她的話——包括她費勁心思要嫁的夫君。
“罷了,大抵是新妾見主母有些緊張。”楚熒身穿一身祕色的曳地長裙,戴了一副青翠的碧玉頭面,身子微微倚在木椅的扶手上,面帶笑意地看着面前的江心,端莊而標誌,“那就再敬一次吧。”
“還不快去準備。”秦穆堯有些不耐地道。
明白了衆人對她的態度,這一回,這位郡主倒是真的不敢再作妖了,取了茶盞,恭恭敬敬地端到楚熒的面前,渾身都在顫抖,只低着頭開了口,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少夫人,請用茶。”
見江心終於規矩了,秦穆堯和秦父秦母的面色這才緩和了幾分。
誰知楚熒這才懶懶地接過江心遞來的茶盞,連一口都沒有喝,然後直接輕飄飄地擱在了身邊的桌子上,瓷杯和木桌發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
重活一世,她終於能以主母的身份,把顏色全部還給她了。
老祖宗的規矩,若是不喝這茶,便代表着不認同敬茶人的這門親事。
“少夫人……爲什麼不喝我敬的茶。”江心看了一眼秦穆堯的臉色,聲音沙啞,乾巴巴地問。
“主母可以不喝妾敬的茶,但妾室卻不能不敬。”楚熒看着江心,“你不知道?”
江心緊緊咬着嘴脣,站在楚熒面前,卻答不出話。還是秦穆堯看見昨夜睡在自己身邊的女子,到底是心軟了下來,主動說:“熒兒,江氏都主動給你敬茶了,你是主母,就原諒她這一回,好嗎?”
“秦穆堯,什麼叫江氏都主動給我敬茶了,她是妾,我是妻,我難道還得感謝她不成?”楚熒坐在椅子上,擡起頭來,冷冷地看着秦穆堯,“方纔她要給我身上潑茶,你沒看在眼裏嗎,我要罰她,難道不應該?”
“熒兒……就當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是她的主母,應該拿出主母的風範,大度些不是嗎。”
還沒等秦穆堯這句話說完:
“秦穆堯,我們和離吧。”
楚熒站起身來,迎上秦穆堯的目光,淡淡地開了口。
蟬容提示您:看後求收藏(),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