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奔白月光的有錢兄長後》

    今日除夕,雪下得雖大,卻依舊阻不了人們辭舊迎新的喜意。

    楚熒出門的時候還是早上,家家戶戶已是飄了炊煙,大街小巷上飄着煮物的香味。街上的人不多,只是各家門前有人掃雪,唯有小孩子們不必參加大人們的忙碌,皆是起了玩興,跑出去玩起了雪。

    楚熒和素雪準備了些承陽候府中做的糕點,又拿了不少碎銀子,慰勞歲末之日還要留在慈善坊幫忙做事的夥計。

    纔剛走到承陽候府門口,就遇到了裹得嚴嚴實實像一個球兒的江松,正躲開府中下人的視線,準備悄悄溜出府去玩。

    三人在大門口撞了個正着,望着楚熒似笑非笑的目光,江松想了想,話在嘴邊猶豫了很久,最後先開了口:“嫂子……”

    “松兒今天興致不錯?”楚熒笑盈盈地道。

    看着楚熒的笑容,江松如何看不出來,楚熒肯定已經猜出來他要溜出去玩了,自知理虧,撇了撇嘴,倒是先反問道:“嫂子纔是,嫂子這是要去哪兒?今日宮中還有晚宴,可莫要出去玩忘了。”

    “松兒,我今天恐怕是去不成了。”楚熒笑了笑,蹲下身子,跟江松說,“雖然你是第一次進宮,嫂子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回來我給你做糕點喫。”

    “哼,我是大孩子了,纔不會被喫食收買呢——說吧,什麼事?”江松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又偷偷挪開視線。

    “進宮之後,還要麻煩松兒幫我照顧好公公和婆婆。”楚熒伸手幫江松理好了脖子上毛茸茸的領口。

    “我已經是大孩子了,肯定會照顧好爸媽的,嫂子別擔心。”江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然後,又低了頭,楚熒小聲道:“也看好你哥,別讓他喝太多酒。”

    江斜今天晚上還要找她看煙花呢……

    “……我哥都這麼大人了還需要我和嫂子操心,我哥真沒用。”然而只有七歲的江松卻並不能體會哥哥和嫂子之間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情,只是大剌剌地回,“嫂子放心,我記下了。”

    “謝謝我們松兒。”楚熒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最後揉了揉江松的頭頂,“那你早些回來用飯,別讓父親母親久等。”

    任慈善坊的誰都沒有想到,今兒個歲末,楚熒竟然是親自來了,還幫着他們一齊幹起了活兒。

    江斜手下負責管着慈善坊的人同楚熒也接觸過幾回,楚熒親自過來,自然是認得楚熒的,連忙把自家主子的夫人招呼進來。

    這個慈善坊是主子江斜以夫人楚熒的名義開的,一開始江斜同他們說,這慈善坊便是楚熒親自籌劃的,大多數人還不相信——主子娶的事京城第一美人兒,大家只當是自己的主子心疼夫人,用夫人的名義暗中做事罷了。

    如今楚熒本人提着慰問品過來了,衆人才真的信了——這京城第一美人,原來並不是個今日坐在屋子裏,過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日子、不知人間疾苦、不懂人情世故的富家小姐。

    江斜向來信她,她就一直管着慈善坊的賬冊子,來了坊中,卻也沒有半分閒站着看的意思,和坊裏的人一同覈對過今日向流民巷中施粥的數量,糧食的出入也記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楚熒雖不比男子的體力,卻依然和素雪親自挽了袖子,在現場幫些忙,讓慈善坊裏的衆人也是心生佩服。

    ——自家主子娶的……真的是個嬌滴滴的小娘子嗎?

    因着是第一日開坊施粥,再加之適逢除夕日,除了施一碗粥,還要送上五隻水餃。雖是上午衆人便聚在一起開始準備了,進展到底還是有些倉促。

    雖是過年,楚熒出門時候便沒有穿什麼貴重的服飾,挽了個簡單的髮髻,剛開始慈善坊裏忙着的衆人還有些顧忌楚熒的身份,不敢讓她做什麼活,楚熒也不介意,就跟在場的女眷們圍坐在一起,包起了餃子。楚熒性子溫軟,京中女子們說起胭脂水粉和穿衣打扮之類的話來,倒也沒有什麼隔閡,很快便笑在了一起。

    直到日頭漸漸落了,一輪彎月也已經掛上了天邊上,家家戶戶門口的紅色燈籠都點起了不少,富貴人家門前的石獅子上已經繫上了紅綢,又落了淡淡的雪痕,紅白相映,燈光點點,隱隱約約已是有了些喜氣洋洋的味道。

    楚熒看着紅色的光影,微微失神片刻,這會兒,江斜他們應該已經進宮赴宴了,按着歷年的規矩,怕是會被皇上一直留着守夜,過了子時才能回來……

    施粥的粥棚搭在了京城邊緣的流民巷附近,穿過方纔的住宅和街道,便是能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氛圍。巷口有一棵幹巨大的高樹,深黑色的樹幹上乾枯的樹枝交錯,又落了厚厚的積雪,巷子窄得連兩人並行都有些困難,石磚路已然是參差不平,卻又無人在意。

    若是說到京城,大多數人便只以爲是天子腳下,皇家貴胄之地,卻又沒有多少人知道,就在這樣的城裏,依舊還有人家以茅草作屋頂、勉強以破木板爲門戶。

    楚熒在一邊盯着男子們搭粥棚、支鍋爐,不過一會兒,米和餃子分別下了鍋,水霧蒸騰,從攤子裏傳出了精細的糧食的味道。有不少穿着破舊衣服的小孩子也是聞見了味道,躲在巷子口上,悄悄地往這邊望過來。

    一個穿着個破爛棉襖的小姑娘站在家門口,小聲地說:“爺爺,那邊是什麼味道,好香呀。”

    “看什麼看,貴人是你能看得起的嗎?還不快走?”一個年邁的老頭拍了拍巷口偷偷站着的小姑娘的腦袋,低聲喝道,把年紀不大的小姑娘往回拎,省的孩子不懂事,反而污了貴人們的眼。

    砰一聲,闔上了家中的門板。

    江斜身邊的人已經把流民巷中的人全都查了清楚,流民巷裏如今一共住着百餘人,住在這裏的人家,大多都是老人和孩子,手中沒有可以耕種的土地,無法去京外生活,只能留在京城,做些最底層髒累的活計勉強維生。

    慈善坊的人穿着帶了承陽候府家印的服裝,去挨家挨戶地派發新煮好的粥和水餃。慈善坊是以楚熒的名頭開的,楚熒自然是也要去的,便在負責慈善坊的手下的陪同下,敲開了一扇木門。

    老頭打開門,便看見楚熒一張生得極爲好看的面孔,手中又提了食盒來,皺了皺眉,話音中有些不耐:“有何事?”

    “打擾老伯了,我是今日來不過是趁着年節送些水餃來……”楚熒溫聲道。

    只是楚熒話還沒說完,那老伯臉上的表情便是更陰沉了些,沒好氣地道:“不用了,我家雖然不富裕,倒也不至於喫嗟來之食,官家的人真是沒一個好東西,就這麼糟踐我們百姓麼?”

    說着,大手一甩,就要強行把門關上。

    楚熒覺得納悶,她不過是送些喫食來,爲何這老伯要表現出這般大的惡意?

    “是剛纔的漂亮姐姐!”門還未闔上,窄小破舊的院落裏突然傳出了小姑娘有些驚喜的聲音,“爺爺!是剛纔在煮飯的姐姐!”

    小姑娘竄到了門口,扒着木板,盯着楚熒挎着的食盒,食盒中熱騰騰的睡覺的香氣飄來,小姑娘眼睛晶亮。

    “童童,你怎麼能想喫官家人送來的東西?”那老伯怒道,“童童!快起來,爺爺要關門了!再不讓開爺爺要生氣了。”

    楚熒看着面前的小女孩,面黃肌瘦,個子不高,甚至看着還未到楚熒的腰上。

    “我不走!”小女孩卻還是盯着楚熒,話中卻是有些急切,“爺爺!我想喫姐姐盒子裏的東西!”

    “不就是有錢人送的餃子嗎!有什麼好喫的!誰規定過年一定要喫餃子了?家裏新買的饃兒還不夠你喫嗎?”

    “林家三個哥哥還在這裏住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他們小時候每年過年都會喫餃子。”童童話中帶着哽咽,“林家三個哥哥都好久沒回來看我了……”

    “童童,官家人都是蛇蠍心腸,他們東西來哪有好心!”老伯話中無不痛心,道。

    “可、可是我還從來沒有喫過餃子……”

    原本話中還帶着怒氣的老伯,聽到童童這句話,卻是再也兇不起來,手中卻是還想強硬地想把門闔上:“不行。”

    聽到童童提起林家三個哥哥,楚熒突然想起來,江斜身邊的三個少年,當年好似就是流浪的乞兒。

    小女孩和爺爺僵持得厲害,楚熒猶豫了一下,開口:“你們說的林家的三個兄弟,可是去了承陽候府的那三個?”

    聽了這話,那老伯反倒是擡眼看了楚熒一眼,問:“怎麼?你認識?”

    方纔態度還有些僵持的老伯,在聽到林家三個兄弟的話時,便是顯得略微平和了些許。

    楚熒看了一眼一直盯着自己食盒的小姑娘,斟酌了一下老伯的態度,這家人應該也是認識他們的,便試探地開了口:“我同林家三位小友也是相識的,交情也是不淺,若是老伯不介意,就當做是賣林家三位小友個面子,給童童收下這碗水餃吧?”

    童童的眼神帶着些淚光,看了看楚熒,又望向老伯:“爺爺……”

    聽楚熒同林家三位兄弟相識,老伯的態度終於是緩了下來,嘆了口氣,又把門推開,問:“你和他們三兄弟是什麼關係?”

    “妾身是承陽候府世子的妻子楚熒,三位小友如今在我夫君手下做事,我也待三位小友是我弟弟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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