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奧托此時此刻悠悠哉哉地坐在獨屬於自己的椅子上,碧綠色的眸子微微擡起,瞥向遠處靠近而來的艦船。
珊瑚島發生的事情,已經落入這位主教的耳中,包括對於加西亞的行動,他也清楚無比。可之所以沒有阻止,是覺得沒有必要。
這個世界混亂與否,說起來自己並不關心,他的心裏只有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自己深愛的女人。
除此以外,奧托便不是多麼在乎。
他的指頭在桌面輕輕敲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周勇新。”
奧托默唸了一番這個名字,心中已經有了淡淡的警惕。
初次見面時,那個少年青澀,不懂世故,可如今經歷一番後,竟是三百六十度的轉變,若是不放在眼裏,恐怕早晚會成爲大患之一。
可自己這邊有世界蛇束縛自己,世界蛇的領袖也不會允許自己對那個少年動手,原因也簡單,因爲周勇新體內的那個先行者。
虛空萬藏中得到的信息,也包括了梅白翼。
作爲前文明凱文最信任和親近的戰友之一,他做不到無情無義。
說到底,人這種生物,大多還是做不到真正的冷血無情。
凱文的殺伐果斷,建立在他的孤獨之上,作爲萬年歲月前的古人,他的身邊無論朋友還是親人皆是已經不在人世,他那怕現在身邊有衆多的擁護者,但卻不會有任何人走入他的心靈。
若是凱文的夥伴還活着,在這個時候阻止於他,或許凱文會看他們的佛面。
可實際上的情況,輪對抗崩壞的經驗,整個世界,無人能比擬於他,包括自己,那怕自己活了五百年,可奧托卻也不敢自誇自身的知識超越前文明。
畢竟自己的大部分知識,也都是從虛空萬藏中獲取,而虛空萬藏屬於前文明第一神之鍵。
再來就是戰鬥能力,這個最爲關鍵,極端的暴力催生極端的強權。
知識,自己可以和世界蛇伯仲,但戰鬥能力卻絕對不可能。
前文明的先行者人體實驗,是這個時代極難複製出來的。
那怕有機會,成功率也是微乎其微,而那怕成功,也不可能是凱文的敵手。
如今世界蛇可以肆意囂張的施展自己的計劃,就是因爲凱文·卡斯蘭娜這張王炸握在手裏。
讓世人都不敢輕取妄動,不敢與之正面碰撞。
再來還有聖芙蕾雅和逆熵,奧托雖然從心底不認可他們的能力,他們太弱小,體量完全不夠大。可作爲一名活了五百年的老妖怪,奧托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理性和直覺。
自己孫女所帶領的聖芙蕾雅與逆熵合作,這件事情讓他感覺到一絲絲的未知。
這個感覺奧托非常懷念,就如同自己剛剛製造出德麗莎時那樣,他無時無刻都在其身上看見了卡蓮的身影,那份強大與溫柔。
那怕就是現在德麗莎做出來的事情,也和五百年前的卡蓮類似,只是比起以前卡蓮隻身一人背叛天命,這次自己那可愛孫女身邊也有着一種擁護者。
不是孤身一人的戰鬥。
奧托忽然閉上眼睛,思緒似乎回到五百年前,卡蓮因爲救人而被崩壞獸殺死的瞬間。
而那之後,奧托·阿波卡利斯,這個男人卻只有無可奈何的懊悔,因爲那個時候的自己太弱小,權利沒有,力量沒有,導致最高議會處死卡蓮的命令下達時,自己沒有半分反抗的力量!
所以之後奧托選擇不擇手段,最終坐上現在這個位置,而那怕當時,奧托自己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個位置坐上五百年。
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那上面早就沾染無數的鮮血,可奧托沒有任何想法,只是平靜地接受這樣的自己。
“卡蓮,你肯定又會罵我混蛋的。”奧托自嘲着,擺着頭笑着。
而這時,門外傳來清脆的腳步。
奧托收斂思緒,擡起頭來,挺直了腰,走到門前。
輕輕拉開木質的大門,面前站着的是金髮熠熠的幽蘭黛爾,看着她,奧托神色微緩。
“看得出來,你的心情不是很好,需要用一些訓練作爲佐料來抵消一下。”
奧托打着趣地說,但面前的幽蘭黛爾卻沉默不言,和以往她有些區別。
而奧托見狀,也收斂了臉上的微笑,轉而語氣正經一些道:“看來,你遇見了一些影響自身情緒的事情。”
奧托坐下來,指了指身邊的椅子。
幽蘭黛爾聽話地走過去坐下,這時他纔開口道:“周勇新說我們是壞話,我很生氣。”
“還有呢?”
“他不理解我們。”幽蘭黛爾說。
奧托聽完,忽然笑了起來,聲音響亮宏大。
這讓幽蘭黛爾頓時臉上一陣緋紅,的確,這是她極少出現的扭捏姿態。
“我還以爲你是一個不會撒嬌的孩子呢。”奧托說:“挺好的,年輕人嘛,總得有些煩惱。”
“不過,你對於周勇新的理解也不完全對。”
“什麼?”幽蘭黛爾說。
奧托雙手交叉在一起,臉上露出只有幽蘭黛爾和德麗莎才能見到的柔和。
“首先,你們兩個人對於事物看待的面不同,比如在你們面前有一塊正方體,你看見了左面,可他看見的確實右面,雙面顏色不同,你們的答案自然不同。”
說到這裏,奧托忽然語氣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豪。
“不過嘛,這倒是很有德麗莎的風格,我不討厭這樣的性格。”
幽蘭黛爾低下頭,“我也不討厭他,可我們必須成爲敵人。”
“是的,我的孩子,有時候,我們明知是非,卻也身不由己,但你至少還有貫徹自己目標的機會,周勇新的事情不必着急,你會懂,他也會懂。”
幽蘭黛爾擡起頭,目光閃爍,而奧托只是抿嘴溫柔地笑着,那張白皙乾淨整理有度的臉龐,令人沉醉。
“謝謝主教大人。”
奧托伸出手,摸了摸幽蘭黛爾的腦袋,“沒關係,這是我應該做的。”
幽蘭黛爾沉默了一會兒,而奧托也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似乎也是在等待。
“主教大人,您爲什麼要那麼悉心的照顧我。”
這不是幽蘭黛爾第一次問出這個問題,但很明顯,奧托這時只是微笑。
再而纔是道:“只是因爲你是我重視的人,這難道還不足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