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陸絕洗完澡頂着一頭溼發,纔剛走出來,下一秒,他被守在門口的寧知拉回洗手間了。

    “要擦乾頭髮。”

    現在房間裏有男護工守着,防止陸絕隨時發生不好的狀況,只有洗手間有隱祕性。

    陸絕任由寧知重新把他拉回洗手間,他還自覺,懂事地關上了門。

    一雙沾了水,溼亮的黑眸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寧知,陸絕緩慢地開口喊了一聲:“知知。”

    寧知把一條幹毛巾塞到了陸絕的手裏,“自己擦。”

    陸絕飛快地看了她一眼,他舉起毛巾,隨意擦了幾下自己的頭髮。

    “繼續啊。”寧知示意他別停下來。

    陸絕悶頭悶聲,繼續給自己擦着頭髮。

    好一會兒,寧知抽出了他手裏的毛巾,在他茫然的目光中,她輕輕地幫他擦着前面的劉海,還有兩側的頭髮,“這樣擦纔對。”

    暖光的燈光下,寧知小臉上的神色專注,陸絕悄悄用餘光看着她。

    知知溫柔。

    “待會先別睡覺,我們去看看電影,放鬆一下,好不好?”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她希望在有限的時間裏,好好陪着陸絕,他整天只呆在房間裏,呆在角落裏,太沉悶了。

    陸絕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她。

    “我陪着你,你不用擔心。”寧知放下毛巾,主動牽上他的手。

    她的指尖細白,小手柔軟,握住了陸絕佈滿傷痕,粗糙的大手,還鑽進了他的掌心窩裏,緊扣着。

    陸絕垂下眼簾,看着一大一小的手相握,眼底悄悄亮了起來。

    男護工看見陸絕頂着一頭糟亂的頭髮從洗手間走出來,然後陸絕轉身,往房間的門口走去。

    “陸絕少爺?你要出去?”男護工錯愕地開口。

    這個時間點,陸絕洗過澡後,就會自動自覺上牀睡覺了。

    陸絕沒有應聲,他打開了門,任由寧知拉着往外走。

    陸絕現在的狀況不適宜外出,但陸家有影音室,寧知準備帶他去那裏看電影。

    男護工回過神來,他趕緊追了出去,“陸絕少爺……”

    影音室裏有很大的觀影屏幕,還有沙發,茶几,旁邊還置放着一臺小型冰箱還有零食櫃,方便得很。

    “陸絕少爺?你要看電影?”男護士滿臉的驚愕,從他被僱傭,來到照顧陸絕,還是第一次看見他走出房間。

    陸絕不悅地看了男護工一眼,總覺得這個人很礙事,他只想和知知在一起,不想有其他人在,“你走。”

    “陸絕少爺,我不能離開,你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我。”男護工不會離開,如果他離開了,而陸絕發生什麼事,後果不是他一個員工能承擔的。

    男護工守在門口。

    “沒關係,就讓他守着。”寧知笑了笑,反正待會看電影,要關燈。

    寧知握着陸絕的手,讓他挑選了一部喜劇,她希望他能開心一些。

    關上燈後,觀影室暗了下來,只剩下屏幕的光。

    男護工有點不放心,他一直盯着室內。

    寧知坐在沙發上,她指使陸絕去冰箱那裏拿一瓶喝的給她,還有拿一些零食過來。

    “給知知。”陸絕把手裏的一瓶奶遞給寧知。

    “你拿着餵我,我不能拿。”男護工一直盯着,雖然現在室內的燈光昏暗,但藉着屏幕的光,還是能隱隱約約看到這邊的情形。

    她不希望對方被一瓶漂浮起來的酸奶嚇到。

    陸絕聽到寧知讓他喂她,昏暗中,他漆黑的眸色帶着幾分小羞澀,又無措,他頂着半乾的亂髮,緊張地站在一旁。

    “你坐在下啊,電影開始了。”

    寧知拉着陸絕坐下。

    陸絕把吸管插在瓶子裏,他遞到一旁,“知知喝。”

    寧知換取了接觸實物的時間,她就着他的手,低頭過去吸着,是草莓味的酸奶,酸甜冰涼。

    陸絕的目光微亮,他在喂知知。

    寧知喝了幾口,“謝謝,你也可以喝。”

    寧知靠在椅背上看開始投放的電影。

    陸絕低頭,神色茫然地看着手裏被寧知喝過的酸奶,他的脣角生澀地微微上翹,鄭重地雙手捧着酸奶,乖乖地含着寧知碰過的吸管,喝了起來。

    香香的,甜甜的,嘴裏全是奶味。

    旁邊很安靜,寧知看過去,只見陸絕頂着一頭亂髮,眼睛溼亮,雙手捧着酸奶,認真地喝着,安靜乖得不行。

    偏偏陸絕蒼白的臉上還帶着幾道紅痕,簡直可愛又可憐。

    她小心肝顫了顫,忍不住靠向他,“好喝嗎?”

    好一會兒,陸絕點點頭。

    屏幕裏投放着搞笑的片段,寧知緊緊挨着陸絕,一起看着屏幕,她不知道他能不能看進去。

    轉眼,屏幕上爆笑的片段過去了,轉爲溫情,男主角摟住了女主,兩人在酒店的門前,逐漸地親上。

    寧知並不會覺得這樣的情節有什麼,但旁邊多了一個陸絕,她轉過頭,去看他。

    只見陸絕的神色呆呆的,並沒有任何變化。

    光線昏暗中,寧知握住了他的手,他沒有閃躲。她用指尖一點一點地摩挲着他的手指,掌心,摸到了好幾處突起的傷疤,她不知道他手上的傷是怎麼造成的。

    “陸絕,以後不要再做傷害自己的事。”

    陸絕低頭看寧知,他很適應在黑暗中的生活,在昏暗中,他比在亮處更自在,他的目光落在了寧知的小臉上。

    寧知的指尖輕輕地從他掌心的一道疤痕上劃過,“你的頭,你的手,你的腳,甚至你的身體,都是我的,你哪裏受傷,哪裏流血,都是在傷害我。”

    她把他的手按在她的胸口處,“你傷害自己,不會感到痛,但我的這裏會痛,痛死了。”

    “你明白我的話嗎?”寧知害怕她離開,陸絕又繼續自殘。

    陸絕的掌心下,柔軟,炙熱,他的耳尖發着燙,很紅很紅。

    寧知看着他呆呆的模樣,她鬆開了他的手,改爲去揉他的耳朵,“聽到了嗎?以後不許打自己,不許咬自己,不許撞牆,不許撞桌子,也不許拿刀劃傷自己,反正就是不能傷害自己,你能答應我嗎?”

    陸絕眨了眨眼。

    “你傷到自己一次,我就哭一次。”寧知威脅着,“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偷偷哭,哭死我自己。”

    陸絕這會兒聽懂了,他慌了手腳,眼裏也有幾分着急,“知知不哭,知知不死。”

    “那你答應我。”

    “答應知知。”陸絕乖乖地點點頭。

    寧知追問他,“你答應我什麼了?”

    “不打自己。”陸絕看着她,“知知會哭。”

    “對,我會哭,還會哭得很傷心。”寧知看着陸絕認真,板正的臉,她小心肝顫了顫,喜歡慘了。

    夜色漸濃,周圍安靜了下來。

    睡覺的時候,陸絕躺落在牀上,這一次,他主動讓開了一大半的牀位,意思很明顯,要跟寧知一起睡。

    寧知躺下去,他的身體悄悄地挪近她了。

    昏黃的燈光下,陸絕的嘴角微微勾起,漆黑的眸子映着光,很亮很亮。

    他轉過身,面對閉緊眼睛睡覺的寧知。

    他伸出手,溫熱的指尖輕輕地觸碰上寧知精緻的眉目,慢慢滑下,輕點了一下她浸了雪色的鼻尖。

    最後,指尖落在了寧知的小嘴。

    軟軟的,紅紅的。

    陸絕的指尖發燙,他收回手指,頭湊了過去,學着電影上,男主親女主的動作,他把自己的薄脣壓了過去。

    又香,又軟,滋味好得不行。

    陸絕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他急哄哄地一遍一遍舔着寧知的脣角。

    夢裏,寧知被一隻小奶狗用兩隻胖乎乎的爪子捧着臉,它哼唧唧地要舔她的臉,身後的尾巴還一搖一晃的,歡快地不行。

    寧知的臉上沾滿了小狗勾後的口水,溼膩膩的,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眨呀眨呀,看見她睜開眼,桃花眼裏升起了慌亂和緊張。

    寧知的脣被親得溼溼的,她意識到,夢裏的小狗勾是陸絕。

    陸絕的耳尖尖紅到極致,他不知道爲什麼自己胸口裏一下一下地快速跳動,他乖乖地退開,“知知。”

    陸絕喜歡做這樣的事,但他不知道寧知喜不喜歡,他覺得這樣偷偷親她,她可能會生氣。

    男護工守在不遠處的沙發上,對方強撐着睡意,眼睛幾乎要合上。

    寧知想到明天就是第三天了,她拉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她和陸絕的頭上。

    她翻身在陸絕的上方,“不是你那樣親的,我教你。”

    被子裏,陸絕漆黑的眸子愈發溼亮,逐漸睜大。

    他昂着頭,渴求地看着寧知。

    “知知,知知……”

    男護工聽到聲音,他立刻打起精神,只見被子蓋過了陸絕的頭,被子下有些亂動,自家少爺不知道再喊着什麼。

    寧知紅着臉:“不要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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