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張須陀扛着鄭克英回來的，進了房間後，就將他扔在了地上，就像一名屠夫摔下已經放血的死豬。
可憐鄭克英五十多歲，土都埋到了肩膀，這一摔，讓土往上蓋了蓋，埋到了脖子。
相比鄭克英的遭遇，他孫兒六七歲，已經在秦仙蹤的背上睡着了。
“你們是誰？擒我來此所爲何事？”鄭克英語氣發顫，尤其是自己的嫡孫還在對方手中，他心中恐慌，被擒來的路上已經冥思苦想得罪了什麼人，但卻毫無頭緒。
他鄭家是醫學世家，治病救人，名聲在外，沒得罪什麼人啊？
楊霜端坐椅子上，直接問道：“你曾經在太醫院當值，可曾認識宮女翠雅？”
“不認識！”鄭克英連忙否認。
楊霜冷笑一聲，問道：“你想也不想，就矢口否認，看來你還沒有認清現狀！”
話音落，張須陀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整個手臂便脫臼。
一旁的紅拂女拿出了匕首，冷聲道：“你說一次謊，我便在你孫子身上割一刀，別怪我心狠，是你害的。”
鄭克英冷汗直流，連忙跪下哀求：“別傷害我孫子，我說，我什麼都說，我的確認識宮女翠雅，她是已逝文獻皇后的貼身宮女。”
“既然記起來了，應該明白我找你的目的，說吧！”楊霜問道。
鄭克英眼神閃爍，嘴脣也在哆嗦，看得出來，他還是死鴨子嘴硬。
楊霜耐心有限，目光示意秦仙蹤。
秦仙蹤立即將後背的孩子放下，孩子被驚醒，看着四周的陌生人嚇得嗷嗷大哭，又看到自己的爺爺，哭着叫喊：“祖父，祖父...”
一聲聲祖父，讓鄭克英心碎，他想去抱着自家孫兒，卻被張須陀按住，根本動彈不得。
這時，楊霜繼續說道：“你若老老實實，你孫兒平安無事，我也不屑去傷害一個孩子。但你若是有意隱瞞，什麼都不說，那你就白髮人送黑髮人吧。”
“我說，我什麼都說！”此時的鄭克英不敢繼續隱瞞，這可是他唯一的孫兒，三代單傳全指望他開枝散葉了。
“當年我擔任太醫時，我被...我被王千赫收買，把他尋來的西域毒草配置成奇毒，交給宮女翠雅。那時宮女翠雅已經被收買，所以便對文獻皇后暗中下毒。這種毒的毒性並不強，劑量小，更不易被發現，但這種毒隨着時間的累積，會慢慢影響人的五臟六腑，所以到了後期...文獻皇后一直咳嗽，心臟也不好，最後...”鄭克英斷斷續續，把情況說了出來。
“王千赫！”楊霜轟然站起，目光中殺人粼粼。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秦王楊俊的親舅舅，當今王家的家主，越貴妃的大哥！
像王靖江也姓王，也是楊俊的舅舅，但王靖江只是王千赫的同族堂弟。
“你可留下證據？”謹慎的楊霜再次問道。
鄭克英急忙道：“我能活到現在，沒有被王千赫斬草除根，就是因爲他知道我手中握有證據！這是我保命的手段吶...不然早就被他清除了。公子若是需要，我立即取來雙手奉上！只求公子能饒我和我孫兒一命，在下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楊霜聲音冰冷，道：“可以饒你孫子一命，但你這條老命就別癡心妄想了，但我能保證讓你死的痛快，不會讓你受盡折磨。說吧，你把證據藏在了哪裏，等我拿到了證據，自會放了你孫子。”
鄭克英臉色發白，忍不住地擡頭看向楊霜，他還想求饒，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楊霜！”楊霜沒有隱瞞。
聽到這個名字，鄭克英心如死灰，癱坐地上。
但隨後，鄭克英連忙說出了證據所藏位置，他怕眼前這位明王殿下會反悔，會滅了自己全家。
楊霜又讓秦仙蹤和張須陀走一趟，去了鄭家老宅，找到了張克英藏在靈堂蒲團裏的證據。
這傢伙真夠謹慎的，竟然把證據藏在祭拜祖宗時跪拜的蒲團中。
楊霜拿到證據後，已經到了寅時末。
“殿下，馬上天亮了，要不你先休息一下？”韓擒虎忍不住問道。
楊霜搖了搖頭，此時他全無睡意，正在翻看證據。
證據非常全面，不僅詳細記錄了王千赫是如何拉攏鄭克英，還有鄭克英和王千赫心腹的書信往來，甚至就連宮內的越貴妃都派貼身宮女詢問過鄭克英。
一旦這些證據拿出來，王千赫難逃關係，怪不得王千赫沒有斬超除根，因爲他不敢賭，他寧願讓鄭克英好好活着，讓祕密一直隱藏起來。
幸好...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楊霜知道了真相。
“把鄭克英的孫兒送回去吧。”楊霜沉聲道。
“要斬超除根的是王千赫，鄭克英只是一枚棋子，而滅了鄭克英一門，恐怕會打草驚蛇，讓王千赫有多察覺。”楊霜拒絕了韓擒虎的提議。
紅拂女不情願道：“那就一刀瞭解了鄭克英?太便宜他了吧！”
“我是答應他，讓他死的痛快一些，但這次我準備失言。紅拂女，給他下最毒的毒藥，讓他痛不欲生而死。”楊霜回道。
紅拂女點了點頭，立即去辦。
而韓擒虎則把鄭克英的孫子送了回去。
此時屋內還剩下李靖，李靖問道：“殿下，接下來我們直接去沂州嗎？”
王家的大本營在沂州城，身爲王家家主，王千赫年輕時入朝爲官，人到中年就致仕了，擔任家主經營王家。
楊霜明白李靖的意思，直接去沂州，找王千赫報仇。
但楊霜搖了搖頭，說道：“直接殺了他，那就太便宜他了，而且王家根系龐大，族人衆多，我們能殺多少？而殺的少，難消我心頭之恨。所以我們先回京。他們對我母后下毒，就是想讓越貴妃上位，想讓楊俊坐上皇位，所以我要親手瞭解他們，我要讓他們全族覆滅！”
......
鄭克英沒有熬太多，肝腸寸斷而死。
衆人辛苦了一夜，簡單休息後，已經到了晌午，喫過飯再回京，恐怕到了京都也是深夜了，索性在薊州城休息半日。
薊州毗鄰京都，境內有居庸關，當年秦皇修築的長城便途徑於此。
過了薊州，出了居庸關再往北，就是關外地區，和外族接壤，戰事頻頻。
當今隋皇在關外設立六大都督府，派重兵坐鎮，就能看出關外的戰事有多複雜。
楊霜生活在京都，關外激烈的兵事只是呈現在奏章上，字裏行間寫的再激烈，又能有多激烈？
那一條條性命，只是一個個冰冷的數字。
所以楊霜從未見過真正的馬革裹屍，從未見過血流成河，從未見過真正的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這次楊霜因事來到了薊州，下次必須出關看一看，看看這個世界真正的殘酷法則，看一看士兵們是如何用性命保護關內的天下太平。
喫過午飯，楊霜和李靖在薊州城內閒逛。
自古燕趙之地多壯士，越往北，越靠近邊關，越是民風彪悍，所以走在薊州城中，便能體會到這種豪邁的氣氛。
“公子，自古燕趙之地多慷慨悲歌壯士，這裏也是大隋最重要的兵源地之一，訓練出的將士驍勇善戰。我覺得必須拉攏自己的人，掌控薊州或者平州。再加上殿下已經是洛陽牧，洛陽地理位置關鍵，到時候和薊州東西呼應，局勢就能更好的掌握在殿下手中了。”李靖說道。
楊霜點了點頭，道：“回去後查查薊州刺史和平州刺史是誰的人。”
“屬下明白。”李靖應道。
兩人繼續閒逛，走着走着，看到很多百姓行色匆匆，似乎有大事發生。
李靖拉住一位老翁，問道：“老人家，出什麼事了？”
“薊州城的大戶薛家，正準備拋繡球挑婿呢，你們是外鄉吧，肯定不知道薛家吧。告訴你們，薛家的財富富可敵國。不和你們瞎扯，我得去碰碰運氣了。”老翁叫嚷道。
李靖嘴角抽了抽，上下打量老翁，忍不住問道：“老翁多大了？”
“五十六了，不行嗎？五十六就不能娶媳婦了嗎？萬一薛家小姐就喜歡歲數大的呢。”老翁有些生氣，甩袖而去。
李靖哭笑不得。
楊霜則安慰道：“藥師，此乃男人的共性。”
“什麼共性？”李靖不解。
楊霜嘿嘿一笑：“男人嘛，上到八十，下到十八，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姑娘。”
說完，拍了拍李靖的肩膀，徑直往前走去。
李靖細細品味，發現這句話真他媽的有道理。
兩人跟着人羣，來到了寬敞的街道，只見不遠處的樓閣前，擠滿了男子。
“藥師，久聞拋繡球擇婿，今日還是第一次遇見，不知薛家小姐長得如何，漂不漂亮啊？”楊霜笑道。
李靖打趣道：“公子若是喜歡，等會我把繡球搶來獻給公子。”
“那倒不用！咱們是過客，別耽誤人家姑娘的終身大事。話說回來，薛家家境殷實，不該找不到良婿啊，莫非薛家小姐長得醜？”楊霜忍不住猜道。
這時，身邊一名圍觀的小少年說道：“別亂說，薛家小姐可是有名的大美人！之所以拋繡球成親，是爲了躲避薊州刺史兒子的糾纏！瞧，人來了...”
楊霜順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個身穿錦緞的青年耀武揚威而來，走路的氣勢都透着桀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