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被禁軍封鎖,魏王被關入宗正寺,一連竄的消息讓京都的官員和百姓目不暇接。
所有人都在議論,議論發生了什麼事。
但這次,隋皇下了封口令,所有參與的禁軍不敢議論,而且楊超謀害秦王之事本就隱蔽,只有少數人知道,消息自然也就沒有傳開。
而那些支持魏王又不知情況的官員,自然要上書求情,甚至是逼問陛下爲何要這麼做。
隋皇也懶得解釋,直接取消了朝會,眼不見心不煩。
與此同時,西域奇毒的解藥也被禁軍送去了各位皇子手中,爲幾人解了毒。
其中又以楊諒和楊秀最激動,甚至喜極而泣,那是劫後餘生的慶幸,這些天他們被毒藥折磨的痛不欲生,兩人中毒的時間最長,毒性已經爆發,所以撓的全身潰爛,如果還弄不到解藥,用不了十天,兩人就會一命嗚呼。
這次死裏逃生,兩人才發現活着最幸福,對皇位的爭奪突然不那麼熱烈了。
楊霜服用解藥後,便在李靖等人的陪同下,出了城。
如今已經是初春時節,萬物復甦,大地上有了綠色。
乘車往南走了十餘里,來到一處路口,馬車停了下來。因爲從這裏,官道三分,去往不同的方向。
這裏有山嶺起伏,還有溪流娟娟,正巧陽光明媚,便在溪流旁擺上案桌,燒點熱水泡一杯茶,享受着難得的自在。
西域奇毒案算是結束了,秦王死,魏王囚,結果沒有達到楊霜的預期,但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計劃,任何小事都能引起計劃的變化。就好比楊廣的謹慎,竟然沒有喝下毒酒,這就是不可抗力。
至於今日來這裏,自然也不是爲了春遊。
天氣還有些涼,風景還沒有徹底顯露,所以這個季節春遊不明智。而楊霜來此的目的,則是爲了守株待兔,等待一個人。
......
一輛普通的馬車正在南城門,接受檢查。
一名守城士兵撩開簾子,只見車內坐着一位婦人,身穿麻衣,面容普通,看到士兵,這名婦人慌張點頭,叫道:“官爺...“
士兵立即鬆開簾子,揮揮手讓馬車離開,而後檢查其他人。
馬車繼續行駛。
車裏的婦人撩開簾子朝外張望,發現大批士兵挨個檢查出城之人,旁邊還有人手持畫像,正在追捕什麼人。
婦人收回目光,靠在馬車上鬆了一口氣。
數年的經營,一朝盡喪,怎麼可能心中安穩?
這次離開京都也是被逼無奈,暫且離開這裏,等過段時間事態平穩了,再回來便是了。只是那時候,就得換個身份,而且不能活在陽光下了。
原本以爲魏王會贏,沒想到這麼快就輸了,比之楊諒和楊秀還要可憐。
“到底是誰在暗中算計了這一切?”
婦人氣得咬牙切齒,藏於袖中的一雙白皙如玉的玉手交織在一起,表達了內心的不平靜。
“是晉王嗎?”
婦人輕嘆一聲,既覺得可能,又覺得不是。
不管是不是,自己輸了。
婦人倚靠在馬車上,感受着馬車行走晃動的顛簸,正如她的心情一樣難以平靜。
走了好一會,只聽馬車外突然想起聲音:“吁吁...“
那是車伕的急促聲音,隨即馬車停了下來。
婦人一驚,這是她租借的馬車,車伕根本不認識自己,現在怎麼停了下來?而且外面靜悄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婦人沒有辦法,只能撩開簾子看了出去,這一看不要緊,眼瞳頓時瞪大,因爲他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郭小姐,我家公子有請。”昝康站在馬車外,一旁還站着張須陀和羅成,至於車伕,更是站在不遠處嚇得瑟瑟發抖。
婦人苦笑一聲,立即走了出來。
昝康打量着婦人,欽佩道:“郭小姐的易容術果然惟妙惟肖。”
“易容術再好,不也被你們找到了?”婦人笑道:“正好,我非常想見見昝先生口中的公子是何許人也,竟然有這麼厲害的謀略,將所有人矇在鼓裏。”
昝康點點頭,伸手請她同行。
就這樣,一行人來到了溪流旁,婦人也看到了楊霜。
“是你!”
婦人面露驚愕,這個見面出乎她的意料,因爲楊霜在整件事中都是打醬油的存在,根本沒有存在感。
楊霜打量着婦人,笑着說道:“郭小姐,不如以真面目示人如何?咱們也算是朋友了。”
婦人輕嘆一聲,這才揭去臉上的僞裝,片刻後,從一個皮膚粗糙的婦人變成了靚麗的美人,前後差距簡直是天壤之別。
而這位美人正是郭胭脂。
郭胭脂沒有拒絕,翩翩坐下,如果之前還心中發慌,那麼現在便沒有任何慌張了,換言之,就是接受了這個結果,至於接下來是生是死,就看命運安排了。
李靖、羅成等人則退避幾丈,把空間留給了兩人。
楊霜欣賞着郭胭脂的容貌,讚美道:“郭小姐有沉魚落雁之姿,真是讓人賞心悅目啊!我就不明白了,魏王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郭胭脂淺笑盈盈,說道:“魏王殿下雖非正人君子,但極好顏面,他能用到我,自然不會強求。如果我沒有什麼用,那結果不言而喻。只是小女子容貌一般,哪裏配得起殿下的稱讚?”
“不不不,我可是誠心誠意的讚美!”楊霜笑道:“不過你對魏王的評價是十分準確。”
“殿下繆讚了。”郭胭脂頷首拜謝。
楊霜爲她倒了杯茶,問道:“可否詢問郭小姐身份?”
郭胭脂在心中輕嘆一聲,雖然現在兩人品茶閒聊,就像好友之間的交談,但實際情況卻是她是案板上的魚肉,如果聽話便不用受皮肉之苦,如果不聽話,現在談笑風生的楊霜臉色一變,想怎麼玩弄自己就怎麼玩弄,想用什麼姿勢就用什麼姿勢。
階下囚的身份能談條件嗎?
楊霜看她猶豫,便品了一口茶,笑着說道:“郭小姐,本王今天心情不錯,希望你別不識好歹。”
郭胭脂看着楊霜,明白這位笑容溫潤的皇子可不是慈悲之人,真能活剮了自己。
那麼自己該怎麼辦?寧死不從,一頭扎進旁邊的溪流中淹死算了?還是進攻楊霜,求個剛烈?
算了,好死不如賴活着,郭胭脂不怕死,但也不想死。
“我真名就叫郭胭脂,是大魏人士。”郭胭脂開口道。
楊霜點點頭,讓她繼續說。
郭胭脂又道:“我出身寒門,父親只是小小七品縣令,家中還有一位哥哥在朝爲官,我來大隋京都隱姓埋名,便是爲了刺探情報,爲將來魏國北上做準備。”
“你父親官職不高,這麼說你哥哥很厲害了?他叫什麼名字?”楊霜問道。
郭胭脂點了點頭,回道:“我哥哥名叫郭嘉,字奉孝,如今擔任散騎常侍。”
“咳咳...”
楊霜被嗆到了,確是被嗆到了。
郭胭脂的哥哥是郭嘉?鬼才郭嘉?還沒死嗎?郭嘉不是英年早逝了嗎?也對,這個時代的時間線和前世有所不同,前世的曹操沒做皇帝,這一世做了皇帝,那郭嘉沒死也很正常。
“天生郭奉孝,豪傑冠羣英。腹內藏經史,胸中隱甲兵。運籌如范蠡,決策似陳平。”
這番評價就能看出郭嘉的能力,而且他善用奇謀,所以派自己的親妹妹來大隋京都做探子也不是不可能,甚至於,一旦楊超坐上皇位,那郭胭脂的作用就恐怖了。
楊霜有些嫉妒曹操了,憑什麼能擁有那麼多文臣武將?郭嘉、荀彧、賈詡等等,真是讓人眼饞啊。
這時,楊霜有件事比較好奇,便問道:“對了,你哥哥派人來大隋刺探情報我能理解,但爲何會派你來?你可是他的親妹妹啊?”
“親妹妹?是啊,是親妹妹,大哥對我寵愛有加。”郭胭脂露出苦澀的笑容,嘆道:“但寵愛歸寵愛,他對魏皇的忠誠更是甚之。”
“可否說來聽聽?我是個很好的聽衆!”楊霜越加感興趣,連忙問道。
郭胭脂便沒有隱瞞,將心中的苦楚說了出來:“六年前,我年僅十四歲,魏皇去我家裏,無意中看到了正在盪鞦韆的我。當時的我豆蔻年華,不知人間悲苦,正玩得開心。”
頓了頓,郭胭脂又道:“而後,宮內傳來消息,父親讓我進宮,我自是不願意,因爲我不想失去自由。哥哥不願逼我,又不願忤逆魏皇的旨意,正巧,哥哥需要一個女子去大隋京都,而且要求此女必須可靠忠誠,年齡還不能大,更重要的是要容貌出衆。所以哥哥便問我,是入宮還是來大隋!我便來了這裏,這一來,便是六年...”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楊霜聽出了話中的無奈和傷心。
只因爲曹操看了一眼,就背井離鄉,遠離父母來到陌生的地方,做着危險的事,這的確是個大挑戰。
老曹啊,你變了,你不是喜歡成過親的夫人嗎?怎麼連小姑娘也不放過了。
原來你不是不喜歡小姑娘,只是尤愛夫人。
郭胭脂說完,眼睛泛紅,但還是笑着說道:“讓殿下見笑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郭小姐還是看開一些。”楊霜笑着說道,然後伸手示意,請她飲茶。
郭胭脂端起茶杯飲下,突然發現說出這些後,心情舒暢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