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春夜 >第 47 章
    時雨帶着戚映竹在寒風徹夜間飛快穿梭,破風穿霧。

    戚映竹面容蒼白――她之前從未體會過這般快的輕功速度。

    原來時雨之前都在照顧她的承受力麼?

    戚映竹虛弱萬分:“時雨,停下,我不行了……”

    懷裏女郎心跳紊亂,醉酒後的時雨立刻感知到了。他在一處屋檐上將戚映竹放開,戚映竹登時蹲在地上捂住心口喘氣。她勉力壓着那股咳意,只怕自己當場會咳出血來。

    時雨垂目:“歇好了我們繼續。”

    戚映竹:“……”

    她虛弱地跪在屋檐魚鱗瓦間,聞言不禁回頭,疑惑問:“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時雨長身直立,面容冷峻,此時看着比往日霸道許多。他道:“出關,出沙漠,去……”

    “上方何人喧譁?”下方巷中傳來喝聲,“京城宵禁不得出坊,爾等不知?”

    戚映竹伏在屋檐上向下方看,見一隊衛軍在巷中巡夜。爲首的青年軒昂挺拔,眉目清正,抽出腰間刀柄,向屋檐上看來。戚映竹認出了人,連忙將頭向後一縮。

    這人是閆騰風,京城衛軍首領,先前曾去落雁山找過戚詩瑛,似乎與戚詩瑛關係不錯。他們如今這樣子,若被衛軍抓到,就太可笑了。

    戚映竹回頭,急忙小聲對時雨說:“時雨,我們快走。”

    時雨盯着她蒼白的面色,不爲所動:“你還沒歇夠,等你歇夠了再說。”

    戚映竹心急,她聽到身後衛士腳步聲,面前時雨身子一晃,就跳下了屋檐。他躍入人羣,兩手匕首幾進幾齣……戚映竹:“時雨,不能傷人……我們快走!你不回來我就不跟你出京了!”

    閆騰風面前的匕首已經揮到他咽喉,已見血線,卻被黑衣少年硬生生停住。二人一對視,閆騰風認出了這個少年是落雁山上見到的那位,不禁一怔。時雨眸子一縮,幾步退出包圍圈,身子騰空便飛回屋頂。

    戚映竹怕他再生事端,在他過來時當即背過身摟住他脖頸。時雨身子猛地一僵,低頭看她。戚映竹只怕閆騰風認出自己,壓着不適對時雨催促:“快帶我走。”

    醉酒後的時雨,將她一撈,輕功運出,身走如魅。

    閆騰風等衛軍豈會眼睜睜看着人這般走?巷中倒着一地衛士,閆騰風定過神後,先行跳上屋頂,去追那擄走女郎的黑衣少年。閆騰風在屋與屋之間跳躍,緊追着時雨不放。

    時雨輕功是好,但是他帶着戚映竹,爲了戚映竹放緩了步調,身後追隨的衛軍就與他距離越來越近。閆騰風奔跑間,目光凝着那黑衣少年,忽然間,他面前閃出一個人,出手便是一手刀!

    閆騰風不願傷人,便用刀背去擋。不想此人手刀之勁之狠,一拍而出,閆騰風生生向後退了十步才停。閆騰風穩住身形,怒而擡目,眼睛看到面前人時,驟縮。

    單膝而蹲對她出招的人,不是什麼威猛之士,而是一妙齡少女。她發間小辮垂下一綹,目圓而黑,膚白脣翹,天生三分笑意,萬分俏皮,萬分可愛。

    閆騰風生生對這少女怔了三個呼吸,而拐角處的時雨向斜下方一躍,身影便不見了。更高的樹梢頂上,一道青年聲音響起:“小隨,還不走?”

    秦隨隨對發愣的閆騰風嫣然一笑,扭身便用輕功奔跑起來。閆騰風明白這幾人纔是一夥,他仰臉看向樹梢上那青年。那青年卻已背身而跑,他並未看到面孔。

    一上一下的高處,步清源和秦隨隨皆用輕功而行。

    閆騰風:“別跑――”

    但被人如此一耽誤,他想再追上人,難於登天。

    --

    時雨帶戚映竹即將出京之時,懷裏的戚映竹呼吸又開始弱下。時雨不得不再次停下,戚映竹伏於屋檐上喘氣間,時雨後方忽襲來兩道人影。戚映竹眼睜睜看着,張口要提醒,卻見時雨後背有眼一般,兩手匕首齊出,身子幾度擰翻,凌厲的招式回擊而出。

    他幾擊之下,便讓攻殺的秦隨隨和步清源各自退後,只能隔着距離,堵住時雨的路。

    戚映竹:“秦女郎……”

    秦隨隨道:“我就說喝醉酒的時雨最麻煩了。”

    步清源回笑:“麻煩的是他的本能。上――”

    二人再次出手,時雨毫不留情地回擊。便是戚映竹這般不懂武的人看着,都覺得秦隨隨和步清源二人聯手,都好像要被時雨反壓制住一樣。而在內行人眼中,時雨則是招招殺招,不留情面。

    時雨平日不喝酒。

    爲了方便執行任務,他要保持冷靜、理智,酒水這種東西,他輕易不沾。

    若是沾了,他順本能行事,便是殺――時雨好像回到幼時的鬥獸場,面對無數回合的廝殺。所有的殺手未功成接任務前,都被養在那裏。大的殺小的,小的喫大的……在那裏,人人都是殺戮器具。

    那是曾經的“秦月夜”的樓主做的一個實驗。

    那位樓主覺得殺手們不夠強大,便突發奇想,想從幼時培養一個真正的殺手。時雨有記憶的時候,他就在那裏長大……最後,時雨是走出那片鬥獸場的唯一一人。

    他成爲了上任樓主手中最珍惜的一把刀,潛心打磨,待他長大。然而養魔者,最終爲魔反噬。時雨泯滅人性,本性爲惡。人擋殺人,鬼擋殺鬼。

    那些年,時雨曾是那位樓主最好用的刀。但是這把刀太過沒有人性,之後爲了錢,便果斷拋棄舊日樓主,跟秦隨隨走了。曾經的鬥獸場變成了一個無人再碰的噩夢,時雨自己也不提,秦隨隨便從未知道他有過怎樣的幼時。

    秦隨隨只知道――不能讓時雨飲酒。

    不能讓殺神覺醒。

    “砰――”

    秦隨隨用手擋住匕首刺來的鋒,她向後斷了線般摔倒,直接砸壞一間房子的屋頂,和瓦片一同跌落下去,脣角出血。時雨反身便要再殺,步清源閃身而擋。

    可即便是步清源,在時雨的弒殺下,都堅持得很艱辛。

    和碎瓦片躺在地上咳嗽的秦隨隨擡頭,看到對面屋頂上趴跪着的戚映竹。秦隨隨高聲:“阿竹,你不做點什麼,讓時雨停下來麼?”

    戚映竹也已被眼前場景嚇得凝滯,時雨那無情的樣子讓人駭然。她不禁問:“我、我能做什麼?”

    秦隨隨大聲:“我怎麼知道,你想想辦法啊――把他攔下!再攔不住,要麼你被他帶走,要麼明天我們都得蹲大牢去了!”

    戚映竹心急如焚,秦隨隨和時雨認識那麼多年,都不知道如何攔住時雨,她怎會知道?戚映竹慌亂中,見步清源被時雨一掌劈出,下一刻,時雨貼身迎上,匕首擦向步清源……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