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夜晨星 >第62章 間章(二)
    “少將,這就是’塵星’的原話。”

    駐守在孤兒院外的軍人給喻恆筠轉接了實況,詢問他需要做什麼處理。

    喻恆筠若有所思。

    這名軍人自然不知道,傅擇宣話中那個“你”,正是喻恆筠。

    而被隔空喊話的本人,只讓這名軍人繼續待命,沒做其他任何指示。

    書房裏,陽光從一整面的落地窗外肆意揮灑,落在正坐於書桌前的男人身上,籠罩出一片肅穆的影。

    喻恆筠支肘,手虛虛握着拳,捂在嘴前。回想起目前跟隨傅擇宣經歷的一切,筆記本里記錄下的一切看似不重要的疑點都一一羅列在腦海中。

    這些疑點看似毫無關聯,卻在鍾溯德的夢境中漸漸暴露出來。

    方原的日記本、日記本中被塗抹的部分、鍾溯德夢境中不明原因的震動,全都在這一個夢境裏出現。

    這讓他想起來,那場震動發生的時機,似乎也不是那麼不湊巧?

    喻書諾失去的記憶,這樣看來,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把妹妹找回來後,家裏人第一時間就找了醫生,關於那段失去的記憶,醫生一直以應激障礙爲緣由解釋。

    直到現在,傅擇宣的出現,把這些疑點主動帶到他面前。像是一本啓示錄,攤開書頁,把重要的地方圈出來,指着那部分督促他:“你看,這裏有疑點,你快去想是怎麼一回事。”

    逼着他不得不去懷疑當年這些事情的關聯。

    喻恆筠輕笑着以食指扣了幾下臉頰:他又豈會不如這位所願?

    畢竟他的任務,就是弄清楚這一系列事情的真相,不然身爲一名少將,他哪來這麼多閒心跟着傅擇宣到處“逍遙”?

    想到這兒,喻恆筠的嘴角不由得緊繃住。

    這樣做,對傅擇宣來說沒一點好處。身爲這一切事情的相關人,他不計得失地把疑點循序漸進地拋出來,讓喻恆筠好好接住。

    他能得到什麼?

    喻恆筠完全想不明白。

    還有,傅擇宣自從三月初就開始頻繁活動,他接的這幾個委託,同樣也是表面上看似毫無關聯,實際上,都隱隱指向了同一個中心。

    雖然這麼想有些自戀的嫌疑,但是喻恆筠確確實實覺得,這個中心就是他。

    至於這個猜測是否正確,他還有時間去驗證。

    其實從一開始與傅擇宣接觸,喻恆筠就本可以做得更多,但他很樂於享受這種被牽着走的狀態。

    他等着這位迫不及待要揭示真相的青年,牽着他走到終點。

    打斷喻恆筠思緒的,是一陣禮節性的敲門聲。

    想到還有來客,喻恆筠調節室內控制系統,將落地窗調成僅室內可見室外的模式,書房內光線瞬間消失。

    打開燈,喻恆筠想了想,找了本文書攤開在桌上,抽出支筆假裝在工作,同時讓管家帶客人進來。

    “陸先生,請。”

    陸申一笑,走進書房:“多謝。”

    “你先去忙。”喻恆筠衝管家點頭。

    “是。”說完,管家從外面把門關上,留二人在書房交談。

    見喻恆筠安穩地端坐在書桌前,在翻看文書類的東西,陸申不知該不該打攪他。

    但這位巋然不動的少將似乎沒有要和他交談的意思,陸申不由得暗歎口氣,繃緊神經和身上肌肉,站得更直了。

    他大概知道喻恆筠叫他來是要問些什麼,但是這一見面就給他來個下馬威,陸申還真有些雲裏霧裏的。

    陸申想,自己應該沒有惹這位少將吧?畢竟他們除了組內工作的交接,完全沒有任何接觸的機會。

    更別說,在小組內他從沒單獨接觸過這位少將,惹上這尊大神的可能性根本爲零。

    到底怎麼回事啊?

    數十分鐘後,陸申站得有些累了,喻恆筠還像是沒看到他一樣,沉浸在自己的文書內。

    陸申覺得有些委屈,但還是不敢說話,任憑喻恆筠晾着他。

    同時他開始瘋狂思索,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惹上了不該惹的人,導致喻少將是這個態度。

    想來想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招惹上了哪位與面前這位有關的大人物,只好乖乖站在原地。他不敢把視線放在喻恆筠身上,所以胡亂瞟了幾眼書房的佈置後,陸申看向了少將背後的花園。

    窗外一片好景緻,淺粉色和梅紅的花點綴在樹枝上,陸申試圖根據記憶裏對這兩種花的印象來分辨它們的種類,卻是無果。

    大概是兩種特別常見的花,但他卻說什麼也記不起來。

    陸申從不關注這些,一直以來他注意力投注的點,都在與自身發展息息相關的事情上。不知不覺,他已經低着頭過了二十多年。

    眼前鮮豔奪目的色彩,讓他想起了現在的季節。

    春末,正是百花繚亂的季節,他卻從來沒有好好看過眼前的景緻。

    陸申是討厭這個世界的,以至於他看到的這個世界一直都是灰敗頹然的。

    被遺落的棄嬰,被收養的外人,陸申永遠這樣定義着自己的身份,他和這充斥着美好與溫暖的世界格格不入。

    又怎麼會欣賞這樣的美好?

    “好看嗎?”一道富有磁性的聲音突然響起,語調透露出詢問者一絲興味。

    陸申收回視線,見書桌前的喻少將已經擱下筆,雖然語調有調侃的意味,但看着他的眼神中不帶任何戲謔。

    陸申不由忿忿地在心裏暗罵,本來就是喻恆筠莫名其妙下他面子,還不許人走下神欣賞他家花園了?

    但陸申當然不可能在面上表現出來,別的不說,他努力修養到現在的禮儀也不允許他表現這種情緒。

    因此陸申只是恭維道:“沒見過這麼好看的花園,所以走了神,還請少將原諒。”

    喻恆筠不說話。

    陸申不悅地抿緊嘴,說出來的話卻是隻口不談及喻恆筠把他晾在這兒的行爲,也聽不出什麼負面情緒,直奔主題:“您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喻恆筠知道陸申能屈能伸,但是陸申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還能把情緒掩飾得這麼好,倒是讓他有些驚奇。

    他點點頭,也不再爲難陸申,直接問道:“你知道紀襄之嗎?”

    陸申一驚,腦中浮現出和這位中校相關的信息,但眼前的男人神色太過捉摸不定,他一時不能確定男人這話的意思,於是試探道:“您的意思是……”

    喻恆筠自顧自地說:“看來是知道了。”

    陸申對他這說法給予了肯定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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