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夜晨星 >第68章 醉酒……?
    被試探的人只懶懶擡眼皮,眼中已是迷醉,聲音也是拖長的慵懶語調:“嗯。”

    見他這副模樣,饒是許涵心下都不由得一跳。但他明白情形並沒有朝他預想的那樣發展,狀似無意問道:“記得遊京嗎?”

    “嗯,他怎麼?”

    許涵沒想到傅擇宣酒量如此之好,這都沒醉,只好調整策略,期望在酒精麻痹的情況下,傅擇宣能放鬆警惕,透露點平時不會說出口的信息。在這種情況下,說實話反而是更好的策略,至少等傅擇宣明天早上起來以後,許涵也不至於被他凍成冰碴子。

    敢於把酒放在某人面前的許涵完全不敢當,很老實地說:“和喻書諾一樣,他也十五年前失蹤過。找上門後,他給了我這個。”

    許涵從吧檯下拿出一個日記本,打算給傅擇宣看看。

    傅擇宣瞥一眼,又閉上了眼:“給喻恆筠,他應該需要。”

    “你給他的?”許涵不由得懷疑起他的用意。

    “鍾溯德夢裏出現過,你和薛遲景兩人不在。”傅擇宣避重就輕,擡眼看他:“別和喻恆筠提我就行。”

    許涵愣了:“你不和我掩飾什麼?”

    傅擇宣懨懨道:“你本來就知道。”

    這話更叫許涵摸不着頭腦了,什麼叫他本來就知道?他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啊。

    見着許涵錯愕的表情,傅擇宣也愣了,好半晌他才緩過神,擡手揉了揉眼:“抱歉,我有些醉了。”

    許涵見他愣得像個可愛的孩子,感覺好笑:“我就說你知道是酒,那怎麼還喝?”

    傅擇宣嘟囔着“嗯”一聲,又含糊着答道:“煩,你這邊進展有點慢。”

    許涵沒聽太清楚:“進展,什麼進展?”

    他湊得有點近,傅擇宣閃躲着往後仰,身子差些沒穩住。平穩過來後,他還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和早起時迷濛的狀態竟出奇有些相似。

    而傅擇宣也確實是困了,他毫不顧及形象,簡單通知一句“睡了”,就趴在面前吧檯上閉了眼。

    許涵站定了,讓服務員去休息室拿了件乾淨毯子給傅擇宣蓋上,自己坐在傅擇宣面前,看着他沉入睡眠的模樣,心神一晃。

    他心裏很明白,雖然傅擇宣已經有意要掩飾,所以在他接近時儘量抑制住抗拒的表情、動作。但在喝完酒失去防備的情況下,傅擇宣的潛意識就佔據了上風,無比抗拒別人的接近,就算是熟悉的人也毫不例外。

    之前他在陸申夢境裏和那兩人探討的內容,完完全全是許涵的真心話。和傅擇宣接觸得越多,他越發覺得傅擇宣的狀態很是不對勁。

    一個人的行爲映射着他的內心,許涵就是以此爲生的,素來長於此道,可最初認識傅擇宣那會兒時,當他以職業視角來觀察這個人,他發現自己讀不懂傅擇宣的行爲。

    這並不是指傅擇宣沒有外顯、具有代表性的行爲,相反,在許涵看來,正是迷惑性的行爲太多了,他無法以這些行爲來解讀傅擇宣的內心。

    後來,許涵才漸漸發現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在一項喚醒委託結束後,男孩帶着帶着沉睡的姐姐來,明明只是一個剛成年的孩子,卻早早撐起來一個殘破的家庭。

    當時傅擇宣已經提前離開了,而許涵,因爲喚醒開始前看到過男孩在敲門前的不安和悲傷,所以留在這兒多和他說了幾句,雖然說來說去還是那些勸人向上的言語,只是根據人的不同而改變說法而已,但他並不認爲是毫無意義的,有人聽見了,沒聽見也沒關係,總有一天他們會懂。

    臨走時,男孩轉頭對還在整理病例的許涵笑着提了句:“對了醫生,剛走的那名喚醒師,你們笑起來很像呢。我想了好久他的笑容爲什麼那麼熟悉,直到剛剛你和他一樣鼓勵我的時候,我才意識過來。”

    許涵當即一個激靈,僵在原地,連男孩的離開都沒意識到。那一刻他才終於找到傅擇宣的違和感所在,並且慢慢地發現更多這樣的情況。

    而在這過程中,他終於知道,只有面無表情這個表情,才真正屬於傅擇宣。

    爲了掩飾自己的不同以混入正常人之中,他儘可能地模仿身邊人的神態,在他分析最適合的情況下使用。所以他能說能笑,也會憤怒、悲傷,可那雙眼睛卻一直冷冷旁觀,從沒露出過冷漠以外的神情。

    可現在卻變了,他臉上可以沒有任何情態,但眼中的情感豐富起來了。

    許涵回憶了下傅擇宣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生改變的,有跡可循的正是今年3月1日,他將那名黑髮男孩帶到傅擇宣家裏那一天。

    傅擇宣眼中出現了以往從未有過的,慟然的神色。

    此後發生的一切許涵都記得很清楚,到今天4月11日,短短一月餘,他們已經接取並完成了5項委託。這對任何一個人的精神力來說都是極大的負擔,但他們沒有任何一個人產生不適。

    不對,許涵的記憶裏出現了前天和傅擇宣通訊時發生的情況,傅擇宣或許並非許涵認爲的那樣睡懵了,當時他回答的聲音裏有虛弱。

    那是傅擇宣第一次在他面前非故意地露出破綻,除此之外,許涵沒在記憶中發現任何疑問。

    但有什麼,一定還有什麼是他忘記了的——關於那個男孩,關於傅擇宣。許涵努力要回想起來,一切在他的記憶中都很清晰,沒有可以挑剔的點,可他總覺得有一絲違和感。

    可縱使他撐着額頭想到腦袋都疼了,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放下手,許涵把自己那杯吉布森移到面前,晃了晃一飲而盡。

    也無妨,如果傅擇宣非要他做那個唯一不知情的人,他會乖乖照做。只是,誰還沒有個私下搞小動作的愛好了?

    如果自己查不出什麼,這不還有外援嗎?

    想着,許涵果斷做了決定,掏出通訊器給某位少將發了條消息,聽了對方的回覆,就老神在在地坐在位置上,準備給傅擇宣拍幾張照。

    不想,鏡頭中的人卻敏銳地擡頭,視線對上他的鏡頭,眼中是不容忽視的威脅。

    許涵訕訕:“你裝的啊?”

    傅擇宣盯着許涵把通訊器收起來,才悠悠道:“叫他來了?”

    許涵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嗯,你怎麼知道?”

    “我不聾。”傅擇宣淡淡回答。

    “那……我讓他別來了?”許涵試探着問道。

    豈料,傅擇宣卻突然綻出一個純然的笑容,偏偏頭挑眉問道:“爲什麼?”

    接着,很自覺地又趴回桌面。

    許涵看完這一系列動作,茫然地自問:這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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