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方纔那是——”侍立在他身後的弄竹也是震驚不已。
洛音卻擺擺手,轉身坐回桌前,拿起酒盅便大口飲了起來,腦海中驟然劃過當年初見她時的情形。
那時,他將迷路的她帶回青丘,她呈上天帝爲他父親祝壽的禮物。
禮單上的禮物一共有十件,她卻只呈上了九件。
他以爲她是將最後一件丟失在了北麓羣山之中。
卻不曾想,那最後一件竟是她特意爲青丘仙狐族長祝壽而編排的舞蹈。
那舞,便是掌中舞,當時托起她的便是他。
即使已經過去千萬年,洛音仍然記得,當年清靈毓秀的絕美少女舞到極致,突然衝他莞爾一笑。
“洛音,借你的掌一用!”
他下意識伸出手掌,卻見她往他這邊倒來,他以爲她是失誤了,要摔跤,卻不曾想,他快接到她的時候,她衝他俏皮地一眨眼,接着便輕靈地躍上他掌心。
那傾城一舞,他現在想起來,仍然歷歷在目。
然而如今托起她的人,卻已不再是他!
往事已不堪回首。
他是自作自受,明明能夠輕而易舉得到的幸福,他卻隨手拋棄。
是他不懂得珍惜,偏偏在失去她的那一刻,他才意識到,他愛她!
已深愛!
此時,酒樓的另一間雅室內,夏侯吉也在,他正慵懶地倚着窗櫺,看着那引人注目的玄衣少女以及她身邊的男子。
“是他?”
“王爺,要不要去查一下?爲什麼,他會在!”李邁也看到了令夏侯吉驚訝不已的俊美男子,眼眸同樣一眯。
“不用!”
夏侯吉伸手放在耳側,緊盯着兩人,脣邊噙起一記意味深長的笑意,“不過,她好像並不知道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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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尋從淺墨口中聽到她說她恨那個人的時候,一時間,他臉上的血色都褪盡了。
他張嘴,卻不知道要怎麼問。
淺墨也無意再說,“今晚謝謝你帶我出來看煙花,走吧,我想回去了!”
尋問:“回哪裏?”
淺墨微笑,“當然是回幻竹居!不然我還能去哪?”
尋不語。
淺墨自嘲地笑了笑,“那個人的身邊,沒有我的位置!我又何必回去找氣受?”
尋低頭,看着手腕上消失的紅線,輕聲道:“真的這麼恨嗎?可是紅線是做不得假的……”
淺墨沒聽清楚尋的話,只聽他提到了紅線,她便笑道:“這個肯定就是魔術,也就是古彩戲法,你別信!”
“我猜,隨便兩個人,繫上這線,估計都會有這效果!”
“讓我想想,應該是在線上抹了什麼化學試劑?或者就是一種障眼法?”
淺墨說到這裏,久未露面的智能藥箱緩緩打出一行省略號:…………
淺墨早就無視這個有事苟,沒事也苟,除了慫恿她去親親抱抱,啥正事都幫不了忙的大傻。
倒是尋急忙解釋:“這個紅是真的,你若是不信,可以去問那些緋城的人,”
“但是——”淺墨想說她對尋明明不是愛啊。
可是不等淺墨再說下去,尋竟突然親了她。
淺墨頓時渾身一震,後背霎時躥過一陣電流。
這種感覺——
還沒等淺墨捕捉到那抹乍然而逝的影像,尋的一吻已然結束。
尋似乎也爲自己方纔的莽撞感到尷尬,看着淺墨驚疑不定的模樣,他緊張道:“怎麼了?”
淺墨定定凝視着尋俊顏,努力想將他與腦海裏一道模糊的影子重合起來。
可是就此時,一陣驟然而至的暈厥猛然襲來。
淺墨連忙扶住一旁的柳樹,垂下頭去,直感覺胃裏直往上泛着酸水,竟是捂着嘴巴乾嘔起來。
尋在她身後,看到淺墨一直捂着嘴巴乾嘔,臉色頓時精彩萬分,“墨——我,你,噁心?”
尋想說的是,他的吻竟然讓淺墨這麼噁心。
可是他話到了嘴邊,卻問不出口。
“別誤會!”淺墨好不容易壓制住那真突然而至的乾嘔,“我,我是被風吹到了!”
但她說完又覺得不對,尋親她本就不對,她這麼說,好像是在告訴他,她不反對他親她一樣?
啊啊,要瘋了!
尋將淺墨送回了幻竹居時,已是月上中天。
臨別前,他萬分不捨地凝望着淺墨,像是要將她的模樣刻進腦海。
尋剛離開,淺墨就聽見耳畔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
不過是輕勾慢捻的隨意,但淺墨卻聽出那琴音中如小溪般潺潺蔓延的悲傷。
是洛音在撫琴。
淺墨起身,推開竹門,穿過迴廊,便看見洛音坐在窗前。
水銀般的月光灑滿了他周身,夜風徐來,一襲白衣看上去更顯飄然。
他沒有束冠,墨發隨意披散在身後,修長手指勾起琴絃,他的周身都像是盈滿了玉的光澤。
只是此刻,那原本令人感到如春風拂面般舒適的氣息卻帶着絲冷冽。
“回來了?”洛音並未回眸,語氣很冷。
“嗯。”淺墨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
洛音雙手按在琴上,止住最後一個音符,轉眸看向淺墨,眼中帶了絲複雜難辨的情愫,“不是恨他嗎?那你爲什麼還要和他見面?”
“呃?”淺墨愣住,“恨誰?”
洛音見淺墨疑惑,不由也驚訝了。
他似乎是在揣測着什麼,“你今晚不是又見他了?”
“見誰?”淺墨實在搞不清楚洛音到底指的是誰,她疑惑道:“我今晚確實是和一個朋友出去了,你說的是他嗎?”
洛音劍眉忽地挑高,“朋友?你說他是你的朋友?”
“是啊!”淺墨點頭,隨即又補充道:“他以前救過我。”
“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名字?”洛音忽地站起,眼眸眯緊。
“他說他叫尋——”淺墨心中突地一跳,難道洛音竟然認識尋?
“你——認識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