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做夢吧？”
淺墨掐了夏侯楚煜胳膊一下，問：“是不是在做夢？”
夏侯楚煜眼神沒動，“不疼，應該是在做夢！”
段天笑小聲跟淺墨說道：“楚王殿下這是不是在暗示王妃您是個小肚雞腸的？他都不信你的話哎！”
青霜又要去捶段天笑了，“段孔雀，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淺墨坐在牀邊，定定看着夏侯楚煜。
夏侯楚煜這才反應過來，淺墨不是直接說不跟他計較，而是說的可以不跟他計較，所以，這是有條件的！
“墨兒，只要你說，不管是什麼，我都答應！”夏侯楚煜激動道。
淺墨倏忽想起在帝陵裏，夏侯玄讓她看到的畫面，她眯了眯眸，沉聲說道：“我要你和秦蓮馨斷個乾淨！”
夏侯楚煜急忙保證，“墨兒，我對天發誓，我對她絕對沒有半點私情！我心裏只有你，我會盡快派人送她回麗州，絕不會再有任何牽扯！”
淺墨聞言卻垂眸，“我最後再信你一次！”
夏侯楚煜激動地抓住淺墨的手，就要起來。
但他一動，嘴角就沁出了血絲。
段天笑眸光一凝，“廚王殿下，您受了內傷，可要好好將養，不能再激動了，否則會導致血脈逆行！”
“內傷？”淺墨疑問道：“怎麼會有內傷？”
其實她在墓宮裏也發現他有內傷，當時就有點疑惑，不知道他是怎麼受的內傷。
青霜眼光一閃，說道：“王妃您忘了？王爺左肩被石頭砸了，傷了筋絡，後來王爺爲了救王妃又強行用力，現在——”
“青霜！住口！”青霜話未說完，就聽夏侯楚煜冷聲喝止她，她見夏侯楚煜眸中露出不悅，只得抿緊了脣瓣。
可是淺墨卻已然想起當時他抱着她在逃離坍塌的墓道時，確實被大石砸到。
而後她掉進蛇窟，是他跟着跳下來救了她。
匕首承受不了他們兩人的重量，他們重重從半空中摔下，也是他以自己的身體作爲肉墊，而沒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她還記起來，當時他們摔下的時候，有那麼一剎那，她幾乎聽不見他的呼吸，她還以爲他已經——
後來青霜說他沒事，她也便相信了。
可是如今想來，當時青霜眼神閃爍，他一定是怕她擔心和內疚纔會讓青霜那樣說。
其實想想就知道了，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他左臂又受了重傷，他還要護她周全，縱然他武功再高，恐怕也很難保護他自己安然無恙。
她還真是傻，怎麼總在該信他的時候不相信他，卻在不該信的時候又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她空有一身醫術，卻不能及時發現和治好他的傷。
淺墨垂着眼眸，她忽然感覺一陣心痛如絞，她絞緊了手，心中充滿了自責。
似乎自從她接收了前世的部分記憶之後，腦子裏就有點混亂。
她好像總是無法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更是無法相信她就是神女這個事實。
即使洛音已然肯定，她卻依然難以接受。
她現在有時候竟是分不清哪些記憶是她自己的，哪些是溫淺墨的，還有那些又是屬於那個神女黛的。
淺墨點頭。
段天笑不放心，又特意叮囑：“可千萬不要再刺激他了哈！”
段天笑和青霜出去後，夏侯楚煜又強撐着坐了起來。
淺墨給他背後放了個軟枕。
他道：“墨兒，你相信我！”
淺墨看着他蒼白的俊顏，點點頭，“好！我相信你！你別再說話了！”
夏侯楚煜握緊淺墨玉手，說道：“不，我一定要說清楚。”
薄脣微微一抿，他沉聲道：“自從我的臉被毀之後，我便一直戴着面具。”
“這兩年多來，我從沒有在有亮光的地方拿下過面具，我的居所裏也從來都沒有鏡子。”
“我幾乎已經忘記了我的臉究竟是什麼樣子。”
他頓了頓，見淺墨眸中滿是驚訝，不無羞赧地說道：“那晚在清風苑，我本是想拿下面具沐浴的。”
“可是我剛拿下面具，就聽到水聲，我不想被人看到我臉上的疤痕，所以纔沒有查問是誰擅闖王府禁地。”
他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已然有些微微喘氣。
淺墨便這麼擰着眉心看着他，她說不出此時心中究竟是什麼樣一種感覺。
夏侯楚煜停了停，又繼續說道：“然而第二天，當我看到你夾在書裏的畫時，我確實是沒有反應過來那畫上的人就是我，所以我纔會發怒，以爲你——”
說到這，他苦笑了一下，“墨兒，我不求你原諒，以前我對你確實是太過分了，可是我希望你能原諒我，給我機會彌補！”
淺墨垂眸，纖長的羽睫扇了扇，“好！我信你！”
夏侯楚煜聞言，眸光頓時亮了起來，“墨兒，你真好！”
可是淺墨卻在此時擡眸，眼光閃了閃，她問道：“那，當初你去雙頭山……是不是爲了救我？”
淺墨定定看着夏侯楚煜，她很緊張，因爲她怕萬一夏侯楚煜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夏侯楚煜劍眉微蹙，燭光跳躍在他濃墨一般漆黑的眼底，他倏地伸手握住淺墨放在膝上的玉手，鳳眸一凝，沉聲問道：“墨兒，你在懷疑什麼？”
“懷疑？”淺墨垂眸，輕聲重複他的話。
她眯眸，“你知道當那些山賊撕裂我衣衫的時候，我有多絕望嗎？那時候，我多希望你能出現。”
淺墨頓了頓，擡眸迎上夏侯楚煜的目光，脣側乍然浮起一抹冷笑，“可是你沒有！當時如果不是阿笙跟去，我早就已經死了。”
“而且，也許死了還會被那些山賊凌辱……”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她的嗓音中仍然帶了絲顫抖。
夏侯楚煜聞言，眸光猛地一震，他握緊了淺墨玉手，眼底寫滿難以置信，“墨兒，你怎麼從來都沒跟我說過——”
“而且，我後來問你，你也說沒有！”
淺墨擡眸，打斷他的話，目光灼灼，“你還沒回答我，你去雙頭山究竟是不是爲了救我？”
“是，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