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她最絕望無助的時候,她曾在心底喚鸞兒出來帶她離開,可是鸞兒卻無絲毫迴應。
“主人,您別生氣,不要趕鸞兒走!”少女一下子跪倒在地,驚恐地拉住淺墨衣裙,淚水漣漣而下。
“你別怪她,這是命中早已註定,鸞兒也無能爲力,況且她曾被魔王打碎心脈,力量被封印,上一次在墓宮救你又耗盡精神,她也沒有辦法!”
突然,一道蒼老的嗓音響起,是一個白髮長髯一身粉衣的老者。
鸞兒小臉上滿是淚珠。
“師父?你怎麼在這?”淺墨看着滿面哀傷的老者,抑制不住眼中的淚水,激動道:“師父,你讓我回去吧!我要去原來的世界!我不要再在這裏待下去!你有辦法的對不對?”
“黛姬大人,回不去了!你不屬於那裏,當初你被魔王所傷,魂魄分離,去了另外一個時空。然而宿命一到,你還是回到了這裏。那裏曾經有關於你的一切也就隨之消失了!”
桃夭山主心疼地看着淺墨,沉聲道,“現在就算你回去,也不會有任何人認識你!”
“宿命?什麼宿命?”淺墨驚道:“師父,你叫我什麼?爲什麼你說的話我聽不懂?”
“你與他有宿世情緣,你們啊,唉……”桃夭山主搖搖頭,嘆了口氣,“這是你的情劫啊。”
淺墨捂住耳朵,“不!我不想聽!不要再跟我說什麼情劫!”
桃夭山主嘆了口氣,“情劫是天道給你們的歷練,不是你說不想就能不想的!”
淺墨搖頭,“師父,我已經盡力了!”
桃夭山主沉默了,半晌才說道:“當初他身中媚毒,強行將你玷污,彼時你心智未恢復,不得已我才封了你的記憶。他當時給了我一塊玉佩,說定會娶你,但是卻只能娶你做側妃,因爲他的正妃之位早已許給別人。我一氣之下也將他的記憶封住……”
說到這,桃夭山主痛悔不已,“我以爲,他那樣的人,就算我封住他的記憶,也不會持續很久的,可是我沒想到——”
他沒想到,夏侯楚煜心裏早就有了人,對於那段記憶,他亦是感覺到了恥辱,不願再去提起,所以他竟然絲毫不抗拒,甚至主動封起了那段記憶。
他在遇到淺墨後,即便發現自己愛上了她,卻依然會因爲她失了貞而介意。
最終被人挑唆,導致瞭如今的局面。
淺墨聞言卻是心絃一顫,原來他們的記憶果然是桃夭山主封的。
而且,三年前他就已經承諾過要娶她,因爲玷污了她,所以娶她爲側妃。
淺墨笑了。
原來命運早就在一開始就註定了。
呵!還真是悲哀啊!
淺墨笑着笑着,淚水滾落,“師父,爲什麼情劫會這麼苦?”
桃夭山主嘆氣,“佛說,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最苦便是情之一物,唉,黛姬大人,這一切都是你的宿命!你無從逃避!”
桃夭山主看着淺墨變的越發蒼白的臉,他有些着急,“你不能在這裏待下去,你必須回去!”
“我現在已經死了,我不會再回去了!”
淺墨說罷便要往那沉沉的黑暗中走去。
“主人!鸞兒和你一起!”鸞兒幾步跟上淺墨的腳步。
“黛姬大人,難道你要棄碧落三山所有因你而衍生的生靈不顧嗎?”桃夭山主凝起眼眸,沉聲喝道。
淺墨腳步一頓,碧落三山?
是她夢中所見那座蒼翠蔥蘢的靈山秀水嗎?
不!那又關她什麼事?她都已經死了,哪還管得了那麼多?
“黛姬大人!”桃夭山主急忙拉住她,伸手在她眼前一拂,淺墨眼前頓時顯出一幅灰白的畫面。
只見那座蔥蘢的青山已被冰山掩蓋,所有的生靈都化作了冰凍裏活生生的標本,到處都是死氣沉沉。
天邊更是降下了紅蓮烈火,冰塊瞬間融化,所有的生靈在頃刻之間便成爲了烈火之中的焦炭。
“你忍心看着這一切發生嗎?!”桃夭山主眼眸間滿是沉痛。
淺墨腳步生生頓住,是啊,她不忍心!可是她又有什麼辦法?
她根本就是空有神女之名,而無神女之實!
“黛姬大人,你快回去!你和他有宿世情緣,只是有人從中作梗,阻止你渡劫,只要你和他心意相通,便能安然渡劫!”桃夭山主不忍看到淺墨眼中的傷痛。
“心意相通?呵!師父,你覺得我和他還有可能嗎?”淺墨脣角翹起,勾起嘲諷的弧度,“他不信我!信那個女人!他爲了那個女人,殺死了我的孩子,我與他已經不可能了!”
桃夭山主搖頭,“黛姬大人,冥冥之中一切早已註定,所有的劫難都是你們的歷練,隨心而做吧,師傅言盡於此!”
說完,桃夭山主身影竟是漸漸淡去。
“師父,你告訴我,有沒有其它辦法可以渡劫?”
淺墨終是不忍碧落山因她而頹敗,她驚慌地追逐起桃夭山主,可是一轉眼,卻已不見他蹤跡,而她身後,更是在此時響起一道聲音。
似乎是誰一直在喚她,那麼悲傷,那麼沉痛,帶着深情,似是在訴說着什麼。
淺墨下意識回頭去看,可是身後只有大片大片深沉的黑暗。
她直覺地想要躲避,可是身體卻瞬間被什麼吸住,她呼吸不過來,猛地睜開眼睛,眼前頓時印出大牀平板的牀頂。
“墨兒,你醒了!你醒了!”夏侯楚煜不眠不休抱着淺墨五天,終於看到她睜開雙眸,心底陡然生出狂喜。
他鳳眸中已是血紅一片,滿臉青色的胡茬,雙頰更是凹陷下去,他的手在微微顫抖着,嘴脣哆嗦,只會重複那一句話,“你終於醒了!你終於醒了!”
可是當他發現淺墨只是睜着無神的眼睛,神色茫然,根本沒有一絲反應時,頓時驚得一顆心沉落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