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楚煜被淺墨問得怔住了。
是啊,他不是最希望那件事從沒發生過,只要他的墨兒不知道,就不會生氣、難過。
可是爲什麼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卻讓他這般難受?
半晌,他纔開口,“對,你說的對!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見面了!”
淺墨半靠在牀上,她的臉隱在牀紗後,只能看到隱隱綽綽的影子。
此時,她透過窗紗看着這個曾經讓她愛的刻骨卻也恨得徹骨的男人,看着那張熟悉的玉色面具,淺墨平靜地說道:“王爺大可放心,我過不了多久就會離開麗州,那件事,除了你我,絕對不會再有第三人知曉!我也不會要王爺負責的!”
“王爺可以走了!”
夏侯楚煜心裏明知道她說的就是他希望的,然而卻不知爲何,竟讓他心中泛起如此的苦澀和不安。
可他的自尊卻不允許他死皮賴臉地留下。
“好!”他的聲音也冷了下去,轉身就要往外走,但隨即又停下腳步,他將手裏提着的東西放在桌上,沒有回頭,冷聲交代:“這裏面是雪蓮和人蔘,還有其他一些藥材,都是本王從宮中帶出來的,你看看要是需要就收下,如果不需要,那就——”
“扔了吧!”
最後三個字說出來的時候,夏侯楚煜已經走了出去,只留下一道高大挺直的背影。
“蘇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呢?”
和尚從偏房走了出來,夜裏回來後,他便在這邊守着淺墨,天快亮時纔去的偏房睡覺。
是以剛剛淺墨和夏侯楚煜的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大師是修佛之人,那麼我想問問大師,既然緣已盡,再糾纏下去,會有什麼樣的結果?”淺墨嘆了一聲。
白天一般都是圓明在掌控身體,聞言,他皺眉思索,半晌才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有緣自稱眷侶,無緣,便是怨侶!”
淺墨眯眸,“既知結局,那麼繼續糾纏下去又有何意義?”
“可是——”圓明瞅着淺墨手腕上那條延伸出去的紅線,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真的好想說,你們其實緣分未盡,姻緣線都在呢。
但他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忍住沒說。
“她心臟上有忘情蠱,就算你告訴她,她也不會信的!還可能會弄巧成拙!”圓光在跟圓明對話。
“但是她現在這麼艱難,如果楚王知道她身份,一定會幫她的,多個人幫不好嗎?”圓明不解。
圓光嘖嘖兩聲,“你不懂!她現在根本就不願再和楚王有任何牽扯!還有啊,老子感覺,她之所以種下忘憂蠱和忘情蠱,有可能就是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了,她是不想再連累任何人!”
圓明忍不住唏噓嘆氣,“好好的一個碧落神女,怎麼落得這麼慘了?老天到底想要怎樣?”
淺墨這時聽不下去了,“喂!兩位,你們說悄悄話,能不能揹着我說?或者直接在心裏對話就好了,爲什麼要告訴我我很慘?”
圓明問:“兄長,我們竟然說出聲音了?”
圓光道:“有嗎?難道我們平時不也是這樣交流的?”
淺墨:“……”
算了,她也懶得跟這兩個二貨計較了。
“蘇姑娘,你下牀幹什麼?快回去躺着!”圓明見淺墨掀開被子,急忙過去阻止。
淺墨道:“我都大限將至了,哪裏還有時間躺着,不得趕緊去找活命的法子?”
圓明和圓光:“……”
“丫頭,你不能再受傷了!”圓光看着淺墨穿戴整齊從屏風後出來,突然聲音變得十分嚴肅。
淺墨正要去拿荷包,元寶大人從門外咕嚕嚕滾進來,往荷包裏鑽。
“大師看出來了?”淺墨問。
“你果然也知道!”圓光嘆了口氣,“你身體重傷後,恢復的那麼快,並不是好事,你的生機會自動修復身體,但這生機已經所剩無幾了,再動用幾次,等不到天雷來,你就已經油盡燈枯而死了!”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大師,你覺得我還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嗎?”
淺墨拍了拍荷包裏的元寶大人。
小狐狸探出腦袋,“吱吱?”
淺墨想了想,卻又搖搖頭,“算了,沒事了!”
她本是想讓元寶大人再去陪阿唸的,但是轉念一想,這也算是一種牽扯,既然要斷,還是斷的徹底些。
“大師,我要去李家村,你們一起去嗎?”淺墨又看向和尚。
圓光打了個哈欠,“老子折騰了一夜,現在要睡覺了,圓明你跟丫頭一起去!”
圓明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好的!”
淺墨瞧着這分明是一個人,聲音也是一樣的,也就語調和語氣有區別,前一秒還打着哈欠說累,後一秒立馬切換到散發着聖父光芒的和尚身上,總覺得看起來怪怪的。
兩人剛出門,就遇到了秦承書。
秦承書看到淺墨竟然又起來了,很是不高興,“蘇姑娘,不是要你好好歇着嗎?怎麼又起來了?”
淺墨虛弱地笑了笑,“大人,我不放心油菜花,想去看看她!”
秦承書沉吟了下,說道:“也好,我也正打算去李家村,一起吧!”
淺墨自是沒有意見。
林伯很快就準備了馬車,淺墨上車時,見到林伯衝她笑,她知道這個林伯是城主府的管家,也是服侍了秦承書三十年的老人,所以便客氣地回以一笑,還叫了聲,“林伯好!”
林伯眼睛一亮,笑的更開心了,“蘇姑娘笑起來真好看!”
秦承書與和尚都上了馬車,不過他們見淺墨靠在窗邊閉着眼睛休息,也就沒有打攪她。
馬車正要行駛,秦承書忽然擡手製止了車伕,“等一下再走!”
淺墨睜眼,不知道秦承書想做什麼,這時,她就見秦承書側耳聽着什麼。
淺墨也跟着聽,卻是發現原來外面有兩個人在說話。
“爹啊,你說這次姐能成功留下來嗎?”說話的是歐若蘭,她正蹲在城主府外的牆角處,一邊揉着鼻子一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