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離開麗州之前，她也會爲油菜花做一些事，就算不能保證讓油菜花一生無憂，也至少要給她一份安穩的生活。
從陳寡婦家到李秀才家的這一路上，夏侯楚煜都格外的沉默。
他雖然跟她說不知道她在這裏，表現的就是偶然遇見的樣子，但他自己很清楚，他就是因爲知道她在這裏，纔會過來。
否則的話，以他的身份，就算想了解案情，也不用親自來。
他快要被自己逼瘋了，當她那麼冷漠地跟他說出絕情的話語，他是憤怒，淡漠竟然還有一種被輕視，被背叛的感覺，甚至是壓抑的難受。
這很不正常！
他確定自己心裏只有墨兒一人，然而卻又不自覺被她吸引了。
巨大的愧疚和負罪感讓他自責，甚至自殘來懲罰自己。
“楚王，你最近身體可好？”圓明沒話找話，跟夏侯楚煜聊起天來。
夏侯楚煜對這位聖僧還是比較客氣的，“嗯，還好！”
圓明卻嘆氣，“哎，可是蘇姑娘身體很不好，你是不知道，她受過很重的傷，也是救她的人醫術通神，她才能活下來，不然，嘖嘖，尋常人哪有命哦！”
夏侯楚煜心頭一顫，隨即就被他強壓下去，但是語氣還是透出了煩躁，“大師跟本王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圓明摸摸光頭，打着哈哈道：“沒什麼意思啊，貧僧就是想跟楚王嘮嘮嗑，話說你是不是覺得她給你很熟悉的感覺啊？”
淺墨老遠就見圓明鬼鬼祟祟和夏侯楚煜在說話，一邊說還一邊拿眼睛睃她，當下就走了過來，無語道：“大師，我覺得你也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
圓明眼睛一亮，“真的嗎？貧僧讓蘇姑娘很熟悉嗎？”
淺墨揚了揚拳頭，一臉兇惡表情，“對！熟悉的想打人的感覺！”
圓明立刻雙手合十，渾身散發出聖潔光芒，“阿彌陀佛，我佛說了，君子動口不動手！”
淺墨一個白眼，“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最喜歡就是動手！”
圓明“咦”道：“蘇姑娘，你氣色不錯嘛！精神也挺好了的，昨天還病歪歪的呢！”
夏侯楚煜本來還眼神遊離，這時也看向淺墨。
他心裏頓時生了疑惑，因爲他確實發現早上看她的時候，明明她臉色還接近透明，狀態只比昨夜好一些，但此時她雖說不至於面色紅潤，卻也和先前沒受傷時的樣子差不多了。
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
淺墨給了圓明一個警告的眼神，別以爲她看不出來，這二貨話裏話外都在給那個人暗示。
“你別白費力氣了，他認不出我的！”走到僻靜處，淺墨很是焦躁地對圓明說：“你再亂說話，我不理你了！”
圓光嘎嘎嘲笑，“老子就說吧，她不會領你這情，還會罵你！”
圓明嘆氣，“好的，貧僧不說話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到了李秀才家裏，淺墨發現上次來時看到的對聯被撕掉了。
夏侯楚煜一過來，就有暗衛出現，向他稟報。
幾天不見，李秀才家裏很亂，他也消瘦了不少，但還是坐在堂屋裏在寫着什麼。
“李秀才，秦大人來了！”門口有官差守着，這時喊了一聲。
李秀才只擡頭看了一眼，神情木然，又低頭繼續寫。
淺墨過去，便見他這次抄的還是超度亡者的經文。
不過這回他沒再避着他們了，這麼多人進來了，他仍然還在抄寫着。
淺墨聽秦承書說過，這個李秀才嘴巴跟鐵鉗一樣緊，在牢裏關那幾天，愣是什麼都不交代。
就算他被告知李家村接連死了幾個人，他也是一臉平靜。
這一次，秦承書也不多言，直接將那袋九竅玉扔到了李秀才桌上。
李秀才蹙眉，似乎不明白秦承書什麼意思。
“打開看看！”秦承書說道。
李秀才猶豫了下，才放下筆，打開了那袋子，只是一眼，他臉色就變了。
“倒出來！”秦承書又道。
李秀才的手都在發抖，但還是依言將九個玉塞都倒了出來，不過他面上還是裝着不明白的樣子，“這是什麼東西？”
秦承書嗤道：“李秀才，你還打算裝到什麼時候？你敢說你沒見過這些玉？”
淺墨發現李秀才從看見這些玉的時候開始臉色就有些發白，但還能勉強保持鎮定，現在也還是嘴硬。
“我不懂大人什麼意思，我爲什麼要見過這些玉？”
淺墨眼神一冷，直接開口道：“李秀才，你有沒有聽過九竅玉？”
李秀才很是茫然，“那是什麼？我不知道！”
“你是秀才，難道沒在書上看到過九竅玉是用來幹什麼的？”淺墨一擡眸，卻撞上了夏侯楚煜的眼神，她立刻平靜地掠過他。
夏侯楚煜眉心隱隱一動，也迅速移開了眼神，冷漠地說道：“古人認爲，人去世後，以玉斂葬、堵塞人體各部位，可以使屍體不朽，保護屍體。古書《抱朴子》中就有記載：金玉在九竅，則死人不朽。是爲——”
“九竅玉！”
淺墨一直盯着李秀才，在夏侯楚煜說話的時候，她就看到李秀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李秀才，陳寡婦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對不對？”
李秀才突然聽見這句話，渾身猛地一震，面上也露出驚恐表情，“你，你胡說什麼！”
淺墨眯眸，“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有數！李秀才，陳寡婦挖到這些玉的事，你是知情的對嗎？”
李秀才低頭不吭聲。
淺墨嘆了一聲，“其實我今天看到油菜花拿出這些玉的時候，就爲陳寡婦不值！這些玉，根本就不值錢，都是死人下葬時封竅用的！陳寡婦沒見過，把這個當寶貝，卻招來了殺身之禍！”
李秀才還是不說話，但全身都在劇烈發着抖。
“李秀才，現在李大牛，大牛嫂，還有鐵柱爹，陳二都死了，你自己也清楚，原本接下來是到你的，對不對？”秦承書厲聲道。
李秀才快要坐不住了，清瘦的身體都快要從椅子上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