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羅像是知道淺墨要問什麼，已經先開口了，他還嘆了口氣，“林姑娘怎麼就這麼不信任本座呢？本座將阿鬼送去小世子身邊，真的不是害小世子！”
淺墨一聽這話就怒了，“鬼才信你！”
迦羅再次嘆氣，“好吧，本座承認是有私心的！”
淺墨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正要說話，迦羅卻打斷了她，“你先聽本座說完！”
“阿鬼，是他煉製的！我，也是他煉製的，我和阿鬼，曾經是他手裏兩大殺器！但是我生出了靈智，其實也不能算是靈智，也就是有了點意識，本來，作爲屍降，也是鬼降的一種，是渾渾噩噩，不會有自己任何意識的，只會聽主人的話！”
淺墨知道，迦羅口裏的他，是那個幻境裏的男人，真正的迦羅。
“可是偏偏我就生出了靈智，很長一段時間，我討厭自己的樣子，你知道那時候我是什麼樣的嗎？”
迦羅並不需要淺墨回答，已經自己說道：“就跟你看到的一樣，我的身體還是會腐爛，我必須不斷地剜掉那些腐肉，爲了不讓氣味散出去，我要用布條緊緊纏住身體。”
“當然，當時的我，是沒有衣服穿的，只有渾身裹滿了白布的樣子，包括臉，我沒有臉，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是不是很可怕？”
淺墨已經想到一具移動的木乃伊形象，但她怕迦羅又用讀心術，所以只是想了一下，就趕緊剎住。
迦羅沉默了下，似乎是在回憶。
“所有的人都怕我，但卻有一個人不怕，她那時候還只是個小女孩，也不過七八歲的樣子，扎兩個辮子，真可愛！”
“我每次出任務回來，就看到她坐在聖湖邊上，看到我，也不會躲，還衝我笑！”
“我那時候只有兇性，但也知道她笑，是表示友好！她好漂亮，眼睛好純淨，比聖湖的水還要純淨。我開始期待每次回來都能看見她，會故意從她看得見的地方經過。”
“終於有一天，她衝我招手，喊我陪她玩，但是我剛剛纔殺了人，身上全是血，我在聖湖水面的倒影裏，看到我自己的樣子，我忽然就覺得，我就這樣過去，會玷污了她！”
“所以我逃了！”
淺墨之前在藍願消散前的影像裏曾經看到過幾幅畫面，但她沒想到迦羅竟然會親口跟她描述。
所以，迦羅是在回憶他美好的初戀？
但是，他爲什麼要跟她說？
淺墨不覺得迦羅已經原諒她和元寶大人毀掉藍願身體這件事了，她還是不相信迦羅。
迦羅的聲音依然還在不緊不慢地敘述着，“再後來，我再去出任務，就會有意在外頭就弄乾淨自己，我還學着主人，找了衣袍穿上。終於，我有勇氣走向她，她很開心，我也才知道，原來她是教主的女兒，她叫藍願，她問我叫什麼名字，我說我不知道。”
“於是，她給我起了個名字，叫伽樓爾。她說她知道我是迦羅的屍降，但她覺得我很好，至少我每次看到她，都不會兇她，她還說那隻小鬼降，每次從她面前爬過，都會衝她齜牙咧嘴，她很不喜歡！”
淺墨：“……”
迦羅說到這，淺墨腦海裏那些關於藍願的記憶也都跟着閃過，一幅幅，一幕幕，活潑的小女孩和陰森可怖的屍降成了好朋友，他們一起修煉，一起學習。?
當然，都是小女孩在教屍降知識，她是教主的女兒，下一任教主，從懂事起就要學習很多知識，她竟然毫無保留，都教給了屍降。
那時候教主和大祭司都特別忙，沒有人管小女孩，她總是一有空，就會去找沒出任務的屍降，他們還有個祕密據點，那是一個山洞，洞外是南疆特有的寬大葉面的植物，非常隱蔽。
隨着屍降學的越多，它的靈智漸漸開化，竟然對它的主人生出不滿和反叛之心。
它嫉妒他的主人，那個有着神祗般俊美容顏，亦是如神一般強大，在南疆這一帶，更是被百姓們尊爲神一樣的男人。
時間慢慢過去，小女孩長大了，她身材高挑，褪去了小時候的幼態，成了英姿颯爽的美人。
她很強，被她的母親和老師們都稱爲百年來扶蘇教最聰明，也是將成爲最強的教主。
然而藍願依然對屍降很好，可屍降卻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它發現自己喜歡上了藍願。
它開始痛恨自己的樣子，它想要變的和它主人一樣高大俊美。
它開始偷偷模仿它的主人，模仿他的一言一行。
它也想變得和它的主人一樣高大俊美，它認爲只有這樣，它才能配得上藍願。
那個男人早就察覺到了，但他太自信，完全不將這隻屍降放在眼裏，它甚至放任它去學習，變的越來越聰明。
沒有人知道，那個男人那時候已經瘋狂了，他想要修出不死不滅之身，可是他修煉出了問題。
伽樓爾注意着迦羅的一言一行，它已經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它還蓄起了長髮，對於一隻只會殺人的屍降來說，長髮其實是個累贅。
但它還是執意留了長髮，還偷偷戴過它主人的額環，再穿上那一身寬袍廣袖，就連日夜都和主人在一起的阿鬼都沒能認出它是假的。
它就這麼走在扶蘇教的宮殿裏，走在雲山上，所過之處，所有的人都跪下向它行禮，右手按着胸口，口呼：“大祭司大人！”
它膨脹了，它太享受這樣高高在上的感覺了。
它生出了瘋狂的念頭，它想要取而代之！
“然而，我怎麼也沒想到，主人早就察覺到我的心思，他開始折磨我，給我派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逼我去殺人！”
淺墨恍恍惚惚的，一時覺得看到的那些畫面是她腦海裏的，一時又能聽到迦羅的敘述。
“終於，我任務失敗，我遇到了此生最強大的敵人，我根本就不是對手，我逃了，逃回宮裏，卻見主人在修煉，可他明顯已經快不行了，他的身體承受不了那種功法。”
“我那時候也受了重傷，那個敵人重創了我，斷了我作爲屍降的修煉。”
然後，渾身筋脈盡斷的屍降忽然兇性大發，它衝上去就開始撕咬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