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點頭，“老奴雖然沒什麼見識，但從前在太后宮裏，也是經常聽太后說起咱們天岱這位聖上的脾氣的。”
“咱們這位聖上，疑心病特別重，就沒見他真心信任過誰的！”
秦蓮馨自然也是知道元宗皇帝的一些脾性的，此時聽李氏說起，雖說她面上斥責：“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就知道信口胡說！”
但李氏一眼就看出秦蓮馨是希望她繼續說的。
“小姐，老奴可不是信口胡說！這朝堂內外，還有後宮裏，誰不知道那位——”
“說好聽點，是仁慈，說不好聽的，就是優柔寡斷，沒個主見！”
李氏趴在秦蓮馨耳朵邊上，用着只有她們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這話可不是老奴說的，是太后說的！”
“嗯。”秦蓮馨應了一聲，擡頭看向屋頂的方向。
她知道，楚王府的人不待見她，進來那麼久，連杯茶水都沒上，丫鬟僕從更是不見人影。
不過，秦蓮馨也明白，這裏不是隻有她和李氏二個人，暗處還有人在監視。
“這男人沒主見啊，就是普通人家，也是讓人頭疼的，何況那位還是——”
李氏說話都是將嗓音壓得極低，“小姐你看，當初二皇子謀反，把大皇子都殺了，還逼宮，那位都沒處死二皇子，還留了一命，三皇子和四皇子內鬥，也就發配到邊疆，甚至九皇子幹出那麼不要臉的事，把麗妃擄走，還在外面處了好幾個月，宮裏誰不說麗妃這下名聲全毀了，回來也要被處死！可你看，麗妃這回來了，那位竟然還把麗妃當寶，嘖嘖……不是麗妃真夠有手段的，就是那位——”
秦蓮馨眉心皺得更緊了，“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李氏吊梢眉一挑，“小姐，說這些，是要讓你瞭解，咱們那位聖上做事的用意在什麼地方！比方說，今兒個讓你來楚王府，明顯就是爲了挑撥楚王和那個女人之間關係的！”
秦蓮馨眼皮猛地一抖，在聽到楚王兩個字的時候，她甚至手指都忍不住在發抖。
“皇上至今沒立太子，儲君之位爭奪，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實際上，幾個王爺誰沒長心眼？”
“別看壽王瑞王和楚王關係好，那可是九五至尊之位，誰不眼紅？”
秦蓮馨垂着眼皮，“不都說楚王勝算最大嗎？”
李氏一撇嘴，“這只是民間傳說而已，老百姓知道個什麼？不過就是看楚王打退了外賊，認定他最有才幹！楚王又攝政多年，給了老百姓一個錯覺，認爲皇上肯定是要把皇位傳給他。”
“但是正如我們剛剛說的那樣，當今聖上的性子多疑，他在想什麼，誰知道呢？誰知道他到底想將皇位傳給誰！”
秦蓮馨始終端坐着，但是聽着李氏說話的時候，她後背會微微前傾。
李氏知道她在聽，便也樂得繼續說：“小姐，當初溫淺墨墜崖，楚王恨毒了你，關了你，折磨了你那麼久，最後卻仍然沒殺你，你知道爲什麼嗎？”
秦蓮馨眼睫猛地擡起，眼底一瞬閃過兇光。
李氏都被秦蓮馨這眼神嚇了一跳。
“爲什麼？你知道？”秦蓮馨咬着牙問。
李氏按下心頭剛剛的恐懼，點頭，“老奴也是偶然聽皇上身邊的人說了一嘴。”
秦蓮馨知道元宗皇帝身邊有幾個貼身伺候的太監，其中兩個姓李，李進和李全。
那李進是她乳母李氏的同鄉，從前在宮裏，李氏和李進就走的比較近，也能獲得一些第一手的消息。
這也是秦蓮馨信任李氏的原因之一。
李氏趴在秦蓮馨耳朵上，嘀嘀咕咕說道：“老奴聽說，是皇上不許！皇上極力要保你！”
秦蓮馨聞言蹙眉，冷笑一聲，“還以爲你真知道什麼內情！就這？難道我不知道是皇上下旨命楚王放了我的？”
李氏忙道：“別急，小姐，你聽我說完！”
秦蓮馨咬着脣，臉色鐵青。
“小姐，你知道是皇上下旨，但你知道皇上爲什麼要這麼做嗎？”李氏目光閃了閃，“尤其是咱們王爺還幹了那些事，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謀反大罪！皇上不但沒判個滿門抄斬，反倒給咱們王爺加官進爵，你不覺得奇怪嗎？”
秦蓮馨眉頭擰起，她當然覺得奇怪，還因此忐忑不安，驚恐交加，生怕哪天皇上就命人將她拖起來要燒死她和秦家那些叛黨。
“依老奴看，這就是皇上的高明之處！”李氏得意地說道：“皇上不懲罰咱們王爺，是想利用咱們王爺，牽制楚王！”
秦蓮馨聽到這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種白癡的話，你也能說得出來？皇上用一個叛黨，牽制自己兒子？他圖什麼？”
李氏挑眉，“皇上就圖這皇位，他不想將皇位交給任何人，小姐你還沒看出來嗎？”
秦蓮馨不解，“不想傳皇位？但皇上也不能一直——”
李氏連忙按住秦蓮馨的嘴，“小姐，這裏雖然就咱兩說話，但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出來！”
秦蓮馨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顯然是將李氏的話聽進去了。
雖然李氏的言論有些奇怪，但秦蓮馨知道李氏從來不會空穴來風，她肯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纔會說這樣的話。
“那依嬤嬤看，皇上明知道楚王恨我，還讓我來王府，是想借我挑撥楚王和溫淺墨的關係，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秦蓮馨其實心裏已經有答案，不過她還是想聽聽李氏的見解。
別看李氏只是一介婦人，但當初能被秦承德挑中，作爲陪伴秦蓮馨以神女身份進宮的乳母，她肯定是有一定的過人之處的。
這麼多年，秦蓮馨能在宮裏走的順當平穩，李氏功不可沒。
也就在當初夏侯吉誘哄她這件事上，李氏看走了眼。
不過當初夏侯吉和夏侯楚煜相比，無論是各方面，條件都要比既沒有母家支持，自身又不被皇帝寵愛的夏侯楚煜要強上太多。
這些往事暫且不說，秦蓮馨看着李氏，在等她說話。
李氏捋了下頭髮，低聲道：“皇上不肯承認溫淺墨是真神女，甚至連欽天監那邊的監正都被殺了，就因爲欽天監重新卜算過……小姐還看不出來嗎？皇上，是怕擔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