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說了一聲，下意識扭頭朝人羣后的女子看了眼，後面的話沒有說完。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兩年前發生過什麼。
兩年前，就是在這樣的冬日，電閃雷鳴，一道道驚雷伴着閃電撕裂長空，像是老天降下了罪罰。
雷霆閃電，足足響徹了一夜。
這裏的人有一些當初是跟着元宗皇帝上山去的，親眼看到那驚雷閃就對着溫淺墨劈下去……
即使沒有親眼看見的，回來也或多或少聽人描述過。
畢竟，很多人一生都沒見過那樣可怕的場景。
那樣粗大的閃電閃着電光直直從天空落下，巨大的山石瞬間成了齏粉。
安寧郡主忍不住呵斥，“都閉嘴！不準胡扯！”
說話的是一個京中貴女，被安寧郡主訓斥了，也沒敢回嘴，只低下頭去。
安寧郡主湊到了淺墨身邊，卻見她正擡頭看着天空。
青霜和琅琊明顯看起來很驚慌。
“小姐——”
青霜甚至都帶了哭腔，“這雷——”
淺墨擡手製止了青霜後面的話，她已經將眼神收回，臉色依舊是平靜的。
“主人，雷劫來了！”青鸞有些焦躁。
“嗯！”淺墨語氣淡漠，彷彿一點都不在意。
青鸞本來還在撲騰着翅膀，也許是被淺墨的冷靜感染，她也平靜了下來。
“主人，無論如何，鸞兒陪着你！”
淺墨眼睫一顫，她沒有勸青鸞，因爲她明白青鸞不會不管她，她們已經相伴萬年，這樣的感情，自然不是簡單一句話就能讓青鸞離開她的。
安寧郡主再一次瞪圓了眼睛，“溫姐姐，是不是我眼花了，你頭上那隻小鳥，動了？”
淺墨擡手，青鸞撲棱着翅膀飛到她手上，她道：“嗯，這是鸞兒！”
安寧郡主嘴巴張開，震驚地都能吞下鵝蛋了。
夏侯越也在盯着天空，此時見淺墨還是不動，他也沒再催促，而是陰沉着臉色走去了一旁。
“溫姐姐，你真的不救皇后娘娘嗎？”夏侯靜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淺墨旁邊，她滿臉焦急，雙手緊緊揪着。
淺墨扭頭，說道：“七公主看不出來皇后一心尋死麼？”
這話一出，不但夏侯靜驚呆了，就是安寧郡主，還有走去了一旁的夏侯越，甚至幾個離得近的人，全都一臉不可思議。
“溫姐姐，你不要亂說！”夏侯靜下意識想要反駁，但她轉念一想到張皇后今日不同尋常的瘋狂，就猛地抿住了嘴角。
張皇后向來端莊穩重，還從沒有像今日這般不顧禮儀失態的時候，這確實很反常！
“快看！”
有人忽然驚呼。
安寧郡主和夏侯靜個子矮，急忙分開人羣擠到了前面去。
然後兩人就看見剛剛被金吾衛一棍子打斷了肋骨，還吐了血的張皇后，又站了起來。
“皇兄，”禮親王真的急了，皇帝當衆打殺皇后，這皇家顏面何存？
這是皇家醜聞啊！
“皇后娘娘，您就認個錯啊！”一旁皇后的宮女都傻了，跪在地上，涕淚橫流。
秦太后卻連眼皮都沒掀一下，“這是皇帝皇后的事，哀家一把老骨頭，哪裏有資格去管！”
說完，她還冷哼了一聲。
宮女又跪着去求皇后，“娘娘，娘娘……”
張皇后滿頭滿臉都是血，肋骨斷了，她腰都直不起來，此時是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弓着，腦袋也歪着，但她臉上卻帶着笑。
詭異的笑。
在場的人看到這樣的皇后，無不在心裏膽寒。
可更加讓他們恐懼的是來自馬車裏元宗皇帝那冷到了極致的眼神，森冷暴戾，不像是人，更像是野獸見了獵物，讓人感覺不到半點人性。
禮親王和梁太傅以及夏侯楚霈等人離馬車近，他們能更加直觀地感受到來自於元宗皇帝身上那種讓人不適的氣息。
夏侯風突然摳住夏侯楚霈的手，在他手心裏寫字。
夏侯楚霈一驚，悄悄擡頭看向皇帝馬車周圍的幾個金吾衛，隨即，他眼底閃過驚駭。
夏侯楚霈故技重施，也在禮親王手心裏寫字。
禮親王面色雖然沒動，但眼神已經不平靜，他心頭感覺很不安，他揹着手，衝後面的人做手勢。
張皇后還是在笑，她出氣已經不穩。
由於是皇帝下令打的，皇帝沒發話，太醫也不敢去救治。
“夏侯昌！”
張皇后擡頭望天，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你看啊，老天爺要降雷來劈你了！”
“你幹了那麼多的壞事，你真以爲沒有人知道嗎？”
張皇后說話的聲音漸漸小了，她很喫力地吐出嘴裏的血塊，語氣陡然變的冷厲，“你看似謹小慎微，實則狂妄自大，連太祖都不放在眼裏！”
“太祖遺詔明確說了神女將在這一代降世，你其實並沒有真的遵循太祖遺詔的指示去尋找神女！”
“因爲你狂妄自大，你明知道你找到的是假神女，卻依舊將她供着，還賜了她百般恩典。”
“但是夏侯昌，你敢說出你供一個假神女的目的嗎？”
張皇后的話再次掀起了軒然大波。
然而衆人都被這場面震懾到了，是以雖然都很震驚，震驚到驚駭，卻不敢說話，只敢用眼神交流。
原來皇上早就知道秦蓮馨是假的神女？
可不是嗎？太祖傳下的祖訓，說的很清楚，神女會庇佑天岱，可是皇上登基這二十多年來，天岱只有連綿不斷的災禍！
也不是沒有人質疑過，只是因爲這個神女是皇上親自迎回來的，沒有人敢說罷了！
看來天岱連年災禍，現在又遇上了死屍復活，蠱屍作亂這樣的邪事，竟然是因爲皇上找了個假神女回來？
假神女受我天岱香火，可不就讓太祖英靈震怒，讓上天震怒？
但是我還是不明白，這是天岱的祖訓，自太祖皇帝一代代傳下來的祖訓，皇上怎能不當一回事呢？
噓！都別討論了！
有人見氣氛不對，趕緊做了個手勢。
小命要緊！
不過，還是有很多的人在心裏琢磨，皇后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她質問皇上供一個假神女的目的？
難道還有別的隱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