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地檢查了林歡的作業,陳老暗暗點頭,指出了其中的不足,做了示範,讓林歡到一旁練習。

    “我覺得挺不錯的啊,比上次看到的更舒展自如,更有風骨氣韻,就算你當年這歲數時也寫不出如此好的書法吧?”景老欣賞着林歡的作品,替她不平。

    “呵呵,所以呢?”陳老喝了一口茶,挑眉問。

    “哼,分明是雞蛋裏挑骨頭,想顯擺當老師的威風唄!”景老撇撇嘴,道,“好在這丫頭的脾氣忒柔,心性兒也好,換作別的孩子,還不得被打擊得無地自容信心全無?”

    “這孩子極有天賦,可以說是所有學生中最有天賦的,但玉不琢不成器,不嚴格要求,不勤奮學習,再好的天賦都得白白浪費。”陳老淡淡地道。

    景老敲了敲桌子:“你數數,這麼厚一疊,沒有一個字是敷衍應付,非常用心,這得費多少工夫?這丫頭不容易啊,一邊讀書一邊打理花店賺錢養活自己,還時不時地做好喫的孝敬討好你老人家。哎,算來算去,每天也就沒多少休息時間。你甭瞪我,我是擔心這丫頭的身體受不了。你好不容易找到一箇中意的關門弟子,不是想把所有本事都交給她嗎?那更得有個好身板不是?不然,哪有精力學那許多東西?”

    景老又拿起林歡作的畫仔細端詳,嘆道:“果然是極有天賦,天生的藝術家。才初學國畫,就比那些已經學了幾年的強上幾分,這佈局、這着墨、這線條、這意境,哪裏像才學一週?瞧瞧這幅荷花,濃淡虛實、粗細長短、疏密枯溼,勾畫出荷的高潔純淨,透露出作者的內心追求和嚮往。”

    陳老輕笑道:“你啥時改爲研究書畫了?我都差點忘記了這是誰的學生了。”

    “咳咳,這是喫人手短拿人手軟麼?前番得了一株好蘭,託你的福,又喫又拿,怎麼也得幫着說說好話不是?”景老笑眯眯地道。這丫頭着實讓人滿意,每次送啥都沒忘了咱老人家,忒懂事兒!可惜啊,對經濟沒興趣,不然,有這樣孝順的學生,睡着了都得笑醒。

    中午,林歡做了一桌飯菜,喫得景老連連讚歎,並道,發現自己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應該先把林歡搶來做學生的,偏偏一時心軟讓給了陳老,便宜了別人!

    陳老鄙視地瞅着他,嚴肅地對林歡道:“你的手是寫字作畫撫琴的,而不應浪費在做飯上。以後不要給我送喫的了,更不要給某些不相干的人送,有那工夫還不如養足精神!”

    景老一愣,隨即不滿地嚷起來:“喂,陳老頭兒,你說的‘不相干的’某些人該不是指我吧?做飯咋了,難道你能不喫不喝當神仙?民以食爲天,這‘喫’就是擺在第一位的!只有喫飽喫好,纔有力氣想別的,才能產生藝術的細胞!懂不?哼哼,笑笑,你甭聽他的,他這是擔心我搶走他的學生呢!至於麼?我是那種挖牆腳的人嗎?哼哼,我喫,我使勁兒地喫,喫到你心痛!”

    原本惴惴不安地林歡抿脣一笑,認真地道:“老師,我保證休息時間充足,您瞧瞧,我的精氣神兒多足?另外,我喜歡做喫的,每一道菜,我都看作一件藝術品,精心烹製,將生活的酸甜苦辣鹹融入其中,就如將對生活的感悟用筆寫出來畫出來、用音樂表達出來一樣。”

    “老陳,我發現咱們這些老傢伙還不如一個小丫頭領悟得透徹啊!”景老感嘆道,用力地揮揮手,“藝術是啥?僅僅是文學、書畫、雕塑、音樂、舞蹈等等?不,她應是存在於大自然,存在於生活中,存在於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只要心中有藝術,藝術就存在於你的身邊,你的眼前!笑笑,老頭子我受教了!”他慎重地向林歡抱拳道。

    “景老,您,您讓我無地自容啊!”林歡慌得直襬手,“我,我是胡說的,老師,景老,你們千萬不要介意。”

    陳老放下筷子,正色道:“笑笑,你是對的。書法是藝術,繪畫是藝術,音樂是藝術,廚藝也是藝術!因爲你心中有‘藝術’,所以無論是做什麼都用心去做,去研究,去感悟,也因此,你做得很好。我只是擔心你時間不夠用,擔心你休息不好。當然,如果你能合理安排時間,那我就不必多說了。喫吧,趕緊喫,瞧瞧景老頭兒都快把湯喝光了!”

    請來照顧董?J的戚芳非常勤快能幹,看到林歡親手給董?J做飯,心裏很過意不去,到處找活兒做。打掃衛生吧,林歡把家裏弄得一塵不染,店鋪自有店員們負責,她也不好插手。洗衣啥的,更是用不着她。林歡見她實在閒不下,就讓她順便給曾馨等人做飯。曾馨私下道,雖然比不上小老闆做的美味,但和外賣相比更衛生可口。後來,林歡乾脆宣佈所有店員和援助人員一樣包兩餐,兩葷兩素一湯。免費中午餐是在劉瑩上班的第一天開始實行的。

    劉瑩正式上班後,林歡對店員的工作進行了具體分工:店長蘇琳兼出納、劉瑩店內銷售、王樺在線銷售、陳梅會計。陳梅心裏是不太情願的,擔心沒有銷售提成後收入會受到大幅影響。爲此,林歡同意她在確保本職工作的前提下,可以兼職銷售,同時,試用期通過後,會計的底薪將比普通店員高。蘇琳未在店中期間,由曾馨代任店長,唐斌代任出納。此外,規定,在工作時間外,誰接單算誰的業績。爲防止發生相互推諉現象,有做出若干具體規定,比如訂單打包、遞送、跟蹤等等。

    見林歡似乎對劉瑩的態度特別溫和,而曾馨也有意無意地關注她,王樺私下爲陳梅抱不平,道:“就算會計底薪高一兩千,和提成相比也不夠看啊!你這幾天做得好好的,又那麼努力,咋林小姐就沒看到呢?那個劉瑩有啥好的,才從學校畢業,要經驗沒經驗,要人脈沒人脈,爲人處世也不見得多好,偏偏就入了林小姐的眼。”

    陳梅笑道:“其實,林小姐早就有意讓我管賬了,現在花店每天的流水那麼多,基本上都是唐斌做的,人家早晚得走,所以花店遲早得有專職的會計。再說,我又不是不能繼續做銷售,算來,還是佔了便宜,底薪高一些,還能拿提成。”

    “呵呵,我就說說,你想得開就好。我也是好心啊,你千萬不要以爲我對誰有意見。”王樺不以爲然地撇撇嘴,走開。

    劉瑩勤奮好學,爲人謙虛,不懂就問,一有空就拿起書本學習。透過玻璃,秋日的陽光灑落在她臉上,她的臉色偏黃偏暗,額頭上長了幾個紅色的痘痘,鼻子微微扁平,嘴脣略厚,下巴較短,臉型略圓。總之,是扔進人羣中就立馬消失的那種人。除了林歡,別人都覺得她應該徹底將形象進行一番調整,比如髮型,比如妝容,比如穿着等等。曾馨當仁不讓地充當了老師,嫌棄地讓她把馬尾放下,改爲四六分,短的一邊向內略遮一頰,較長的一邊自額頂做外翹的波浪,如此從視覺上拉長了臉型。又指導她如何使用化妝品修飾面部,讓面部柔潤有光澤,讓鼻子有型,讓脣部飽滿而不突特。建議她買幾套大方得體的職業裙裝,嫺靜中透出精明,溫婉中不乏幹練。按照曾馨的話說,既然不是千嬌百媚的美人兒,那就走知性路線吧,一樣的吸引眼球,一樣的讓人見之不忘。於是,善於接受他人意見的劉瑩爲了不影響花店的整體形象,咬咬牙向父母申請了一筆形象改造資金,好說歹說拉着曾馨在農大附近逛了又逛,終於買到幾套價格適中、質量較好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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