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倒是風平浪靜,再沒記者干擾。眼看到十月下旬港島舉行的亞洲鋼琴公開賽。林歡並未參加區域選撥賽,而是受邀請直接進入總決賽。據報道,亞洲各地參加本屆比賽的有上萬人,進入港島總決賽的選手有兩千人,主要是華夏內地、港澳地區、寶島地區以及周邊的韓日、新加坡等國家。評委團陣容強大,有華夏著名鋼琴家、央音和中音教授,以及來自港島、寶島、韓國、英國、俄羅斯、澳洲等地的國際知名鋼琴家。

    在進入總決賽的選手名冊上,林歡看到了內地九大音樂院校的專業選手,自然也少不了央音的學長學姐,雖然沒有多少接觸,但也聽過他們的名字。與他們相比,自己的“名氣”是最小的,獲得的獎項也是最少的。

    一共五十四個組別,林歡報名的是公開組。需要演奏四個曲目,全場45至55分鐘。設一到五名,第一名獎勵兩萬港幣,第二名八千,第三名五千,第四、五名只發獎狀。當然,所有參加比賽的選手不會是衝着那份獎金來的。

    自從上次接到邀請,林歡每晚都會在花田空間內反覆練習比賽所規定的曲目和自選曲目,雖然在現實中不過短短兩個月,但實際上已經練習了上萬遍,反覆領悟。巴赫的內斂、肖邦的華麗、莫扎特的純淨、貝多芬的激昂,風格不同,彈奏技巧也各有差異,必須把握其情感。

    依然住在何家。看着滿天的雲彩,林歡深深吸了口氣。

    “小師叔,不要想那麼多,鋼琴不過是你學的其中一項才藝。再說,他們都是從小就學鋼琴,比賽經驗更豐富。”何兆輝關心地道。

    林歡回過頭,微微一笑:“雖然壓力大,但有壓力纔有動力。我會盡全力的,無論是否得獎,都是經驗的積累。”說不在意結果是假的,大家對她的期望那麼高,如果比賽中表現不佳,肯定會受人詬病。

    “你,你……”何兆輝驚訝地瞪大了眼,“你的眼睛!”

    林歡一愣,立即回過神來。先前進花田空間待了一陣,肯定是忘了戴美瞳。趕忙跑回所住的小樓,等她從房間出來,已經恢復“正常”,仍然是那雙漆黑的幽深的眸子。

    “兆輝,這件事能替我保密嗎?”林歡看着他。

    臉上,仍是帶了淡淡的驚詫,仔細看了看那雙漂亮的眼睛,想起剛纔的那抹湛藍,如最純淨的海水,霎時將心淹沒。林歡輕輕蹙了蹙眉,待她再次問了一遍,何兆輝才收回探視的目光。“放心,我不會給任何人說的。”他保證。

    林歡輕輕嘆道:“很意外對吧?從小就和別人不一樣,那時還是灰藍色,常被人叫‘瞎子’,去年發生了一些事情,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自嘲地一笑:“連自己都不習慣,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哪裏來的。”

    又伸出手來:“你看,皮膚是不是太白了些?怪不得會被丟棄呢,因爲不能被人知道吧?既然如此,我還去找什麼?不過白白地惹起風波。”

    何兆輝的手動了動,竭力忍住想安撫她的衝動,溫聲道:“無論你從哪裏來,無論今後會怎樣,我……我們都會支持你的選擇。”真想再看看那雙眼眸啊,如水晶般晶瑩,如海水般純淨,如星空般璀璨,甘願沉醉其中,不再醒來。

    “能不能再看看那雙眼睛?”不知不覺中,他居然提出了一個要求,讓林歡愣住了。隨即淡笑道:“算了吧,我自己都不習慣了,還是這樣的好!”

    何兆輝的臉一下子紅透了,怎麼就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了?見他滿臉的尷尬,林歡抿抿脣。何家,對自己幫助甚多,可以說,如果沒有上次的港島之行,天意珠寶的不會一鳴驚人。順帶着,天意園林的業務量也增加了三四成,如果不是因爲自身發展跟不上,完全可以翻番甚至翻幾倍,不過,高端產品的銷售非常可喜,名貴蘭草和盆栽的訂貨量成倍增加,還有不少人打電話或網上諮詢,也有人詢問是否能培育國外的珍稀花木品種。

    “好吧,你稍等!”林歡站起身。

    不知心裏是什麼感受,驚喜、詫異還是什麼?若干滋味全都涌出來,一時間讓何兆輝呆愣了,直到林歡再次出現在眼前。是的,那雙眼睛,碧空如洗,沉靜如海,深邃幽遠,就像最醇厚的酒,甘願沉迷其中,不願自拔。那最深處隱藏着什麼呢?真想去探究啊!他伸出手來。林歡不動聲色地退後幾步,笑道:“看過了,我該換回來了。”匆匆地轉身回房。怪不得林豆叮囑自己不要讓人看到,的確是太怪異了些,比那些歐洲藍眼睛更藍。而五官,比普通華夏人更立體,最明顯的是鼻子、眼眶。如果再讓這雙藍色的眸子顯露出來,無人會認爲她是華夏人。輕輕地撫摸着那雙“怪異”的眼睛,嘆了口氣,洗了手,將美瞳戴上。或許,這一生都要與這玩意兒爲伴了。至於生身父母?算了吧!最好的猜測是,某人不小心與一外國人生下自己,卻不得承認,不能讓人知道,只得丟棄。私生子!多麼不光彩的出生,還不如就這樣,無父無母的好。不,現在不是已經有母親,有兩個哥哥了嗎?還有董叔一家人,還有老師,都是自己的親人。林歡,你該知足了,不要太貪心喲!

    兩千名來自亞洲各地的高水平選手,自然是爭奪非常激烈。但是,現場不允許任何人拍攝,所有版權屬於組委會。所以,遠在京城的陳老等人,也只能靜候最後的消息。

    身着淺藍色長裙的林歡,靜靜地坐在鋼琴前,微微地閉上眼。在前面,已經有部分選手因爲發揮不好,尚未將規定曲目彈奏完便被評委阻止了,也就是說,直接淘汰。

    柔和的燈光灑落在那個纖細的身影上,白皙的皮膚、黑色的長髮、淺藍的長裙,那一刻,似乎逐漸透明,融爲一體。個別評委不由探出身來,驚訝地看向那年輕的女孩兒。

    第一個音符響起,慢慢地,有人閉上了眼,逐漸,更多的人合上眼,讓心沉醉與琴音中。無人打攪,無論是歡快還是平緩,無論是激昂還是喜悅,都是那麼生動,如同一幅畫卷,一段經歷,一個心底最深刻的記憶。

    “太棒了!”有人終於打斷了平靜。頓時,熱烈的掌聲響起,幾位評委站起來,鼓起掌來,目光熱切地看向那位仍安坐與鋼琴前的女孩兒。無法形象,那麼恬靜、優雅的女生,能將巴赫、肖邦、莫扎特、貝多芬等大師的風格表現得淋漓盡致,完全不亞於一位成名已久的鋼琴家,而鋼琴家,往往是側重於某一風格,或古典,或浪漫,或印象,或現代。而林歡,卻將巴洛克時期的巴赫與維也納古典樂派的代表莫扎特、貝多芬,以及浪漫派的肖邦,深刻地演繹出來。不由不讓人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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