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賣戶部糧食一案,漕運衙門肯定脫不了干係,而且是有重大的干係。
可要說北方水師全部涉入其中,那顯然是有點誇張了。
就跟熊文慶的京畿總督府一樣。
京畿總督府向所有的糧倉都派遣了監察官員,他們大部分都有負職守,但這並不代表熊文慶就不乾淨,更不能代表整個京畿總督府都有嫌疑。
京畿總督府管轄的事情太多,範圍太大,出這樣的岔子很難免。
所以哪怕是熊文慶被召集到了皇宮,不能出去,他平日裏也一樣可以處理一些京畿總督府的正常事務。
只不過是繡衣衛和御史臺聯合了起來,在查哪些京畿總督府官員牽涉到了倒賣糧食案件中而已。
人家熊文慶自己家裏根本沒有什麼餘財,京城的房子也不過是隻有兩處,商鋪還不到五間,老家田地不過兩千畝。
繡衣衛清查他們家產的時候,熊夫人把賬本亮出來。
裏面清楚的寫着自己相公和兒子的俸祿、獎賞,用在什麼地方,怎麼購置的家產……一共二十餘年的賬單,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憑藉着這一點,熊文慶和王飛騰便有本質的差別。
王飛騰的家產,做一千年的戶部尚書也置辦不了!
張公慄和林鎮遠的比較,就是這兩人的翻版。
甚至林鎮遠比起王飛騰還要豪奢太多。
平日裏沒出問題也就罷了,一旦遇到漕運衙門牽涉到倒賣戶部糧食的案件中,林鎮遠自己怎麼也脫不了干係。
就算不是糧食的問題,漕運衙門的那麼多黑色收入,他林鎮遠有落下過嗎?
不可能!
張公慄這邊的北方水師,負責的範圍有限,得到的好處有限,哪怕是有瑕疵,張公慄自己卻是比較清廉的。
在朝的諸公其實心中也在慶幸。
倘若把張公慄和林鎮遠換個位置,恐怕北方水師真的不那麼穩當了!
別看剛纔南宮忌說得信誓旦旦,說什麼不怕北方水師叛變,但如若真的有這麼一遭,大康朝的水軍也不是三五年能緩過氣來的。
你以爲那麼幾萬的水軍和數百艘大小船隻,是那麼容易訓練製造出來的?
北方水師有三個分支。
登州水師一萬人。
連雲港水師五千人。
舟山水師一萬人。
舟山在哪裏?
就在寧波外面!
一旦這裏有失,室韋精銳乘坐船隻能直接殺進江南的十幾個港口城市!
這纔是巨大的災難!
除非大康禁軍全部堆在岸上,拼死抵抗,不然室韋一定會將江南打個稀巴爛。
當然了。
這種極端的事情不大可能發生。
首先第一個,除了張公慄自己的家人全在京城之外,北方水師所有中高級將領的家人也都在京城裏面。
這些人如果舉家逃跑,繡衣衛第一個就能知道並且攔截!
然後第二點,北方水師的將士們,家人也都在山東、江蘇、浙江等地。
你要他們全部拋妻棄子的去室韋當二等人,你說他們能願意?
到時候造成了譁然,說不定那些將領們都會被殺掉,最後這些水軍們駕船迴歸。
無論怎麼的講,林鎮遠和張公慄領旨回京,江南的騷亂便可以大致上避免了。
大康朝保住了自己最膏肥的地盤,皇帝和朝中大臣也可以安心的處置這次的儲糧倒賣案件。
從商人丁宇一頭撞死在帝京府衙門門口以來,七八天的時間裏面,繡衣衛、帝京府、京畿總督府等等地方,一共緝拿了一千五百五十三名官吏和商人。
他們都是考縣和丘縣兩大倉庫失蹤糧食的參與者,這還不包括被羽林衛控制得兩大倉庫的所有守衛管理人員。
那裏足足超過七八千人。
不過相對於大康對於京畿地區的控制能力,這麼瘋狂的抓人,基本上連水花都沒有濺起來。
但老百姓們也不是沒有反應。
這兩天,消息不知道怎麼的已經傳開了來。
京畿地區今年沒有遭受洪澇災害,還獲得了大大的豐收,所以老百姓們自然更有時間和心情,去討論這些倒賣戶部糧食的碩鼠了。
根據繡衣衛的回報,老百姓們對於這些碩鼠,那是清一色的痛罵,覺得這樣的人抓得越多越好,殺得越多越好。
爲什麼他們這麼同仇敵愾?
廢話!
考縣和丘縣的兩大糧倉,就是爲保障京畿地區禁軍、老百姓們的生活而設立的。
要是被他們倒賣光了,遇到大災荒的年景,餓死的說不定就是自己!
所以你說老百姓們怎麼不把他們恨得牙癢癢的?
聽到了這個反應,朝中大臣們纔算鬆了一口氣。
景和帝也更有底氣嚴查。
他下了一道聖旨是這麼說的。
“有關稽辦官員,概不能徇私枉法,只要伸手,便一定要抓!凡是涉案人員,如果有悔過檢舉行爲,都可以將功補過,切勿自誤!”
繡衣衛這條惡犬更是被徹底的鬆開了繩索。
這麼一千多人裏面,單是他們抓的,就超過了一千人。
要不是有帝京府、御史臺、大理寺和刑部聯合起來審查,說不定他們已經抓了兩三千人了。
……
“陛下,江南總督劉大人的信件到了。”
正當皇帝高興的時候,那邊的另一位千牛衛校尉又遞來了一份謄抄好的密信。
景和帝順手拿來,笑着道:“也不知道少齡在江南處理得怎麼樣,應該不會有……呃!?”
纔看了幾行字,景和帝的笑容便嘎然而止。
旁邊的重臣們看到皇帝的臉變得鐵青,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陛下?”
曹儀眼見不好,趕緊招呼:“劉少齡說了什麼?”
“混賬!混賬!!都該死!該死!!!”
景和帝猛的一拍桌子,氣得咬牙切齒的:“這羣畜生!朕要殺光你們!!!”
旁邊的趙壽跟隨皇帝三十一年,還是第二次見到他這麼殺氣騰騰的。
第一次是十一年前,前太子遇害的時候。
那一次皇帝直接下旨呵斥西北總督關訊昇,極盡諷刺羞辱痛罵之意,關訊昇要不是想着自己得剿滅土匪,找到殺害太子的兇手,當場能被氣得自掛東南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