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院落平日裏沒有什麼人住,就好像破敗了一樣。
即便是此時,有兩個人坐在屋子裏面,也沒有點燈。
兩人甚至都看不清彼此的容顏。
率先說話的人聲音有些尖利,“大人,說起來我們已經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沒有見面了吧。”
“只是七十八天而已,不久。”另一個人說話很溫和,“公公的氣色極好,想來日子還過得不錯。”
“託您的福,咱家最近雖然很閒,卻也自在。”
聽着另一人的稱呼和他的自稱,這人顯然是一個宮中的宦官。
另一個人道,“公公還記得當初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當然記得,咱家虧空了一筆錢,數目不小,在遇到查賬的時候,是大人給了咱家一大筆錢,從而才讓我度過了難關。”宦官笑道,“這些年來,也多虧了大人和……的恩賜,咱家在宮裏纔會過得越來越好,日子也很舒心。”
“那就好。”
這位大人道,“另外,公公您的兩位侄子,他們有經常給您來信吧?”
“有!”
說起了這個,宦官的的聲音柔和了一點,“他們現在日子過得很好,子嗣衆多,咱家也要謝謝你們了。”
“不用客氣,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好日子還在後頭呢。”這位大人謙虛的道。
宦官微微一笑,“好了,大人你也不要掩飾,今天叫咱家過來,怕不是爲了敘舊的吧?”
“嗯,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公公您幫忙。”男子從懷裏掏出了兩個小小的紙包,擺在桌上:“這是來自於百越的蛇毒粉末,拿一包混在湯水裏喝下去,最多一時三刻,便會登上極樂仙境。還請公公遵守承諾,替我送給他喝吧!”
宦官渾身一顫。
豆大的汗珠瞬間出現在了他的額頭。
“大人……真的……真的……”他覺得自己的聲音乾澀得快說不清話了,“真的要走這一步了?”
“我們佈局這麼多年,難道是白費的嗎?”男子悠悠的道,“公公,利弊我早在多年前就跟你分析清楚了,現在不用我重複了吧?”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啊!”宦官顫抖着道,“現在他非常受到皇上的重視,朝野上下對他也期望很高,這,這他早已不是前兩年那個頑劣不堪的人了啊!”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我們纔要趕緊行動,不然再等兩年,說不定連你都沒有機會了。”男子道,“公公,你不會告訴我,我們的那一步死棋,現在已經不聽話了?”
“那倒不是,這樣的蠢貨,哪裏有什麼腦筋?”宦官搖頭說,“只是這樣做……風險太大了啊……萬一,萬一牽涉到了……怎麼辦?”
“可能牽涉到殿下嗎?”
男子笑了,“公公,如果追查到了我這一步,我懷裏就還有一包蛇毒粉末,我不可能讓他們有機會拷問我的,所以所有的罪責都是我的。”
宦官微微一點頭,但旋即渾身汗毛都豎立起來了。
不對!
這傢伙剛纔給我的是兩包蛇毒粉末。
第二包是給誰的?
他的臉,唰的一下白了。
黑暗之中,男子看不清他的神色,卻也感覺到了他的顫抖。
宦官的臉色更白了。
大人的威脅他哪裏聽不出來?
倘若他要是敢出賣這些人,那麼他的一家人轉眼就會死於非命,沒有半點掙扎的餘地。
宦官本來就沒有生育能力,所以他的家裏想要傳承子孫後代,就必須要別的親戚做。
許多宦官對於這一點是非常在意,這一位更是如此。
當初倘若不是因爲這個事情,他也不會和大人等人接觸上。
而他也堅信,這位大人肯定有這個實力,而且是不費吹灰之力。
聽了一會兒,男子又說道:“公公,你只要把那個死棋第一時間搞定,他們根本就不會查到你的身上來……畢竟這麼幾年時間來,你表面上可沒有跟他怎麼接觸過,別人也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對吧?”
宦官緩緩的點頭。
他本身就是很小心的人,好幾年之前聽到大人說起這個計劃時,就有意識的開始培養死棋。
這可是關係到全家老小性命的事情,他不敢有半點馬虎。
當然了,他可不僅僅是因爲被人要挾了家裏老小的性命,才這麼聽話的。
要知道這可是殺頭的罪過。
宦官之所以答應,還是因爲他心中有着一個奢望,期望自己能在以後成爲宦官中的第一人。
而只要能幫着這位大人……以及他後面的人達成心願,那麼他的目標野望就很有可能實現了。
自身利益的需求,加上家族延續的捆綁,兩者重疊在一起之下,才使得他願意跟這位大人合作。
“你放心,事成之後,我們不會虧待你的。”男子淡淡的道,“我知道你還有後手,但是這沒有關係,我們要的是一個合作的人,從來沒有滅口的想法。否則的話,天下還有誰敢相信我們,敢和我們合作的?”
宦官訕訕的一笑。
在宮裏廝混的人,哪怕是趙壽,也不可能是如同白蓮花一樣。
他肯定不可能全部相信大人甚至是那位,一定會給自己留下後手,不讓他們過河拆橋。
“那麼,大人……”宦官斟酌着問,“時間就是最近幾天了?”
“嗯。”
男子輕聲道:“三天之後的八月初五,晚上辰時五刻,你就可以動手了。”
“是。”
宦官點頭應允。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那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
前進一步可以生,後退一步必然死。
他也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有決斷的人,當然不會再有什麼顧忌。
不過他卻還有一些疑問:“爲什麼要選在那一天?”
“因爲那一天啊……”男子露出了笑容:“那一天是一個好日子!”
……
桌上的茶水已經冷了。
宦官的腳步聲已經遠去,只留下這位大人還在那裏坐着。
他輕輕的敲擊着桌面,心中若有所思。
不知不覺間,他面前又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渾身上下透露着一絲陰冷的氣息,比起剛纔的那個宦官還要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