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衛城區域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
這裏到處都是殘垣斷壁，本來高大威猛的前衛城，也是成爲了一片廢墟。
廢墟里面冒着煙，那是最後撤退的守軍們，用猛油點燃了所有投石車、弩車等等器械，現在已經燃燒得差不多了。
來自百濟的附庸軍們，正在搬運着敵我雙方的屍首，埋進附近挖好的大坑裏面。
草原人對於屍首的掩埋那絕對是專業的，因爲一旦形成了瘟疫，就不是死幾千幾萬人那麼的簡單，甚至是牲畜感染了之後，幾百萬頭牛馬羊全部死掉也有可能。
道路已經清理乾淨，耶律飛揚帶着一羣室韋貴族和將領們，緩緩的騎馬經過前衛城。
望着這已經漆黑的冒煙廢墟，耶律飛揚嘆了一口氣：“你們說，爲什麼大康人這麼善於防守？才僅僅是一個前衛城啊！就已經死傷了三萬多人！然後還讓他們逃走了一部分。”
“他們的特點不就是烏龜殼嘛！”爾怯留影取笑道：“三皇子，咱們這也叫旗開得勝，接下來就可以實現我們的計劃了！這是好事兒一件嘛，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元帥兀離軫也點頭：“說得對，一切以目的優先，中間哪怕是有死傷，也是正常的！相對於我們的計劃來說，這第一步還是非常成功的。”
頓了頓，他又意味深長的道：“我們室韋軍也不過死傷五千人而已，這樣的損失能接受！”
許多人聞言都笑了。
呂突刺幹道：“他們這些部落，把士兵都當成了消耗品，眼裏又只有財物。雖然受損不小，但還是比不過他們對擄掠的渴望啊！真不知道他們現在衝到錦州城區域，會有什麼收穫。”
此時的前衛城周圍，除了室韋本部的六萬多精銳外，只剩下了百濟留下五千後勤兵來處理善後事宜。
之後他們還會負責把前衛城和小山丘徹底給拆除，徹底讓這個地方的天險優勢成爲歷史。
剩下的附庸部落，已經騎着駿馬第一時間飛奔向錦州區域，想要看看在那裏的鄉村城鎮裏面，有沒有值得他們去搶的東西。
室韋看不上這些小東西，所以放他們出去，而自己慢悠悠的走在後面。
表面上看是如此的。
但實際上當然不是這樣。
耶律安翔就問：“皇兄，我們既然已經打破了前衛城，爲什麼不快馬加鞭，一路殺到錦州城下呢？這樣對於我們的下一步計劃，不是很有利嗎？”
耶律飛揚很喜歡這個堂弟，不過此時卻笑了起來，“你啊，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的……你猜一猜看，爲什麼我們這麼不慌不忙的？”
“因爲我們的投石車、攻城車、雲梯、弓箭等等物資消耗太多，需要補充？”耶律安翔道。
“一方面也有這樣的原因，但它不是主要的。”耶律飛揚指了指韓沐，“阿沐，你跟他們講一講吧！不明白的可不止安翔一個。”
韓沐點點頭：“諸位大人，這事兒之前因爲事關機密，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現在我們已經完成第一個目標，剷除了阻擋我們前進的第一個大障礙，那麼也可以講出來了。
首先第一個，我們其實現在並不着急進攻錦州城，因爲時間在我們這一邊。現在才三月底，等到九月的秋末還有半年時間，完全夠用。
錦州城就不一樣了，他們處於被我們圍困的絕望之中，不能進不能退。我們就是要消耗他們的耐心，讓他們恐慌，這樣接下來就好打了。”
“順帶着還能圍點打援吧？”祖蒲古茲笑道。
“對！這可是您的拿手絕活了。”韓沐恭維了他一句，道：“我們圍而不打，一方面是避免急切之下有巨大的損失，二來就是爲了讓他們來救援錦州城！倘若他們一時半刻沒有反應，那我們就直逼寧遠城，這樣大康是絕對穩不住的。”
“好！”
爾怯留影舔了舔嘴脣，“我最討厭這樣的攻城，要是讓他們能在荒野之上和我們拼殺，那是最好不過！我一定讓他們全軍覆沒，沒有一個能回去！”
“你倒不可大意。”耶律飛揚叮囑了一句：“在山海關長城防線的是大康驍騎衛大將軍李南淵，曾經在遼河周圍跟我們廝殺過好幾場，我記得你也和他交手過吧？”
“呵呵！”
爾怯留影眼中露出了強烈的戰意：“是啊，老熟人了……”
“以李南淵的性格，一定會率軍出戰的，他手裏握有大康非常精銳的禁軍精兵，這裏又是他們熟悉的疆土，所以諸位不能大意。”韓沐接着話說：“我們現在圍而不攻的最重要一點，其實都還不是在我們自己，而是在我們的盟友身上。”
“金沉白是一個狡詐的人，不過他的作用可沒有那麼簡單！”韓沐和聲說道：“大同防線一下來，便是山西區域，山西下面就是無險可守的京畿地區。爲了他們的皇帝，他們的禁軍至少有三萬會守在那裏不敢動彈！大康最精銳的禁軍不來干涉我們，我們就必然少了一個巨大的威脅。
更重要的是，我們還有一個另外的盟友——東瀛！一旦我們在這裏把大康的水師給牽制住了，他們就會直接殺向大康的江南！相對於江南，錦州和寧遠雖然重要，卻絕對排在後面。
到時候錦州一被我們困得良久人心惶恐不安，二來沒有援軍又會讓他們沮喪，戰鬥力下降！到了那時候，纔是我們一舉攻克錦州和寧遠的最佳時機！”
韓沐這麼一講，頓時把整個兒的戰略部署給說得清清楚楚。
軍方將領裏面實際上只有元帥兀離軫才知道了全盤計劃，現在大家猛然間聽到，頓時覺得“臥槽好牛比”。
以前室韋人哪裏知道什麼陰謀計劃？
現在耶律飛揚第一次自己親自出馬，就有了這麼精妙絕倫的計劃，真的是讓人歎爲觀止。
感受着一羣將領和貴族們的崇拜眼神，這邊的耶律飛揚更是說得豪氣干雲：“諸位，實際上無論是乞顏，還是東瀛，他們也僅僅是錦上添花而已。有沒有他們，這一次錦州和寧遠我們都拿定了！這裏的諾大領土，還有數百萬的子民，都該歸我們所有！！”
“對！”
爾怯留影興奮的道：“在三皇子的領導下，我們總有一天會殺過山海關，真正的入主中原！只有我們室韋人，纔是這天下的主宰！”
他傲然的說話，可不是因爲那些附庸部落都不在才這麼說的，而是一貫如此。
在場的人，包括耶律飛揚在內，都絲毫不覺得狂妄。
作爲這個已知世界裏面最強悍騎兵的擁有者，室韋就有這樣的本錢！
“那麼諸位！”
耶律飛揚提高了聲音：“現在我命令！”
一羣人頓時豎起了耳朵。
面對即將到來的戰鬥，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害怕，反而是躍躍欲試。
“現在附庸軍已經抵達了錦州區域，他們不敢出來。本部人馬留下三萬人在此地圍困，剩下的三萬五千，不及損失的趟過小淩河和六股河，通過錦州城防。”耶律飛揚道：“由兀離軫元帥、爾怯留影將軍和呂突刺幹將軍三位率領。”
“遵命！”
三人齊齊答應道。
爾怯留影握緊了拳頭。
李南淵，等着吧！這一次我要徹底將你殺死在這遼西走廊之中！
更穩重一點的元帥兀離軫神色卻凝重一些。
大康錦州防線地勢非常險要，雖然不是前衛城那麼的天險，可背靠着松嶺，面朝渤海，也是難得的天然屏障。
錦州城在最中心的位置不說，它南面的右衛城正好是卡在了小淩河和六股河的交匯地帶，面前超過一里的地方全部是泥濘之地，流淌過去的小淩河跟六股河就在邊兒上。
想要從這邊突過去，除了讓附庸軍掩護之外，死傷一定是少不了——因爲在渡河的時候，人和馬基本上都喪失了作戰能力，只能被動挨打。
但偏偏這裏已經是最好的突破防線地方了。
想要走其餘的幾條路，比起渡河還要困難幾倍。
這也就是大軍牽制住了大康軍隊的主力，否則光是衛城的人馬衝出五千人來，他們即便是幾萬人，都得死傷慘重得差不多。
別小看大康人的陣地戰威力，這可是遠遠超過了所有草原人的。
否則他們也不可能堅持到了現在。
也只有數十萬大軍壓境，爲了保證整條錦州的防線完整，堅持更久的時間，他們纔不會貿然的出擊。
可這條路連綿足足有三五里，這麼多人要通過這麼長的距離，兀離軫就有點頭疼。
一想起了大康那些層出不窮的防禦工具和遠距離攻擊器械，他更是心頭煩亂。
但倘若不是有這一次的機會，室韋軍隊損失還要提升好幾倍，所以爲了以後能徹底的解決掉錦州和寧遠一帶的防線，這點損失還是隻有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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