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也很冷。
冷得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心中焦急，希望早點離開此地去大康的薛吉空空可等不了。
他沒有什麼心理負擔，便問道：“火曲拔，那按照你的說法，我們可以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大康人，證明是因爲他們的緣故，才導致了我們遭受這麼一個災難，甚至於是德王和武王遭遇圍堵追殺的，對吧？”
“是。”
火曲拔道：“剛纔我已經吩咐把他們五個給抓了起來，堵住嘴巴防止他們自殺。到時候把他們交給大康人，大康就會更加相信我們的誠意。”
好傢伙！
大家心中都微微一震。
這個火曲拔，真是夠狠毒的啊。
那幾個人落到了大康手裏，無論他們是什麼樣的理由，一定會死無全屍，悽慘得很！
但區區幾個叛徒，是沒有人同情的。
哪怕是敵人，也會看不起他們。
反過來說，如果你真是鐵骨錚錚，那麼就算是敵人，也要爲你折服。
比如說另一個時空中華非常慘烈的英烈之一——靖宇將軍，便是如此。
“對啊！”
一位長老忽然欣喜起來，“如果證明了我們是被大康自己連累的，那我們說不定真能活下來！我也不求有什麼爵位和封賞了，能讓我保有現在的財富，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我就謝天謝地了！”
在草原上，所有的長老、頭人和族長們，就是最大的地主和土豪。
他們本身就擁有最多的財富，最多的牛羊馬和奴僕。
如果就這麼的去大康生活，他們也比手下的那羣人生活得更好。
之前要求得多，只不過是因爲他們貪得無厭罷了。
現在在生存與否的抉擇下，當然還是保命要緊。
這個長老的意思，便代表着幾乎所有人的意思。
可車力羅看到火曲拔的臉色仍舊不好看，便心頭一驚：“怎麼？還不行麼？這可是你說的法子啊！”
火曲拔苦笑着搖頭，“是啊，正常情況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現在……命運根本不是我們自己能決定的！”
“我知道了！德王！武王！！”
句錄大勇一拍大腿，“他們現在正在被追殺，如果他們沒有逃脫的話，我們就算再怎麼的將功補過，也一定會被憤怒的大康皇帝斬殺，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最多隻能保存我們自己的家人和族人了！”
“對！”
火曲拔點點頭，“這也是最重要的，倘若他們能活下來，哪怕只是德王和武王兩個人活下來，我們也能有一線生機，但如果不行……”
剩下的話火曲拔沒有說，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我們要是率衆去救他們呢？”卡薩巴忽然這麼問道。
“呃……”
薛吉空空趕緊拒絕，“不用了吧？我們走了之後，族人們誰來保護？還有我們自己的力量也不強，不要把這些最後的籌碼給全部交出去啊！”
摸着懷裏的那個柳銘璟在抓他的時候，悄悄給他的那個令牌，薛吉空空是打死都不想去冒險。
反正你們死了我不會死。
要是去打仗的話，那可就危險了。
幸好他的這個小心思也沒有人在意，因爲這個確實是危險太大了，許多人都不大願意。
但卡薩巴的說法，卻同樣也是火曲拔的意思：“這其實是一條最好的道路，無論我們成功不成功，都有一線生機。如果你們不願意去，我也不勉強，反正我是決定這麼做了的。”
帳篷裏又是沉默了一陣。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用眼神詢問別人的意思。
“我也去吧！”
最先開口的是車力羅，“反正也都這樣了，不如賭一把！了不起把我們的青壯都打光……至少能讓大康多給我們一點補償。”
車力羅所在的鄂棱族是和扎棱族一樣，有着三萬多人的最大部落，他們加起來就是七萬人。
剩下的幾個小部落，加起來都沒有七萬。
所以他們主動說了之後，剩下的幾個族長也沒辦法了。
“我也去吧！”
“我也去吧！”
“我也去吧！”
“……”
最後只剩下薛吉空空一個人沒表態了。
感覺到大家的目光，薛吉空空的壓力很大。
瑪德！
老子如果說我不去，肯定會引起他們的懷疑，本身火曲拔這個傢伙就在找叛徒，如果因此暴露了，我才叫踏馬的倒黴！
但如果去了，本身就不會死的我，要是戰死在戰場上，那也是血虧！
想來想去，薛吉空空感到注視自己的目光越來越陰森，心下里也是瘋狂的咒罵起來。
老老實實的去大康多好？
非要搞這麼一波？
老子也是服了你們了！
擡起頭來，薛吉空空苦笑道：“我覺得還是去吐蕃的好……但你們都不願意……唉！這可是送死啊……好吧好吧……誰叫我爹就已經進入了這個坑呢？去吧去吧！死了乾淨！”
這時候，薛吉空空才感覺到壓力一下子消散了。
火曲拔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殊不知，正是因爲薛吉空空這麼的猶豫和反對，才騙過了火曲拔，讓他暫時的把懷疑人選從薛吉空空身上移開。
“其實你們大家也不用多恐慌，我肯定不會去送死的。”火曲拔說道：“他們不是往南邊追殺去了嗎？我們不往南邊，假裝以爲德王殿下他們去了北邊兒的興海草原，從那邊逃回大康……然後敵人精銳都去了南邊，我們如果能斬殺三五千西羌人、回鶻人，豈不是就可以交差了？”
“啊！？”
“還能這樣啊！？”
“對對對！就是該如此！”
“哈哈，我就說嘛，火曲拔不會這麼白癡的！”
帳篷裏面的氣氛一下子重新熱鬧起來。
每個人都喜笑顏開的，覺得美好的前途就在不遠處等着自己。
要是去和那些精銳死拼，他們這區區三萬人肯定沒有什麼勝算，但要是一般的部落，哪怕是大一點的，他們也不怕。
因爲他們沒有累贅，打不贏就跑，打贏了就殺，多方便？
思量過處，這邊的火曲拔已經下了命令：“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遲疑了，趕緊讓部落裏面的族人們逃跑吧！儘量的乘馬逃跑……就拿隨身的衣物和財務，帳篷和牲畜什麼的也就不要了！以保得性命爲主！反正大康需要的，就是我們的人和我們的戰馬，還有我們的畜牧技術！其餘的，苦幾年之後，自然就會回來的！”
看着有些人還很捨不得的樣子，他立刻道：“想清楚一點吧！這些牛羊和財產，非常的拖拉我們的速度，如果被敵人趕上來，那會是怎麼樣一場搏殺？要錢還是要命？你們難道還分不明白？”
“是啊，該取捨就要取捨，不然那就是十幾萬人的性命啊！”卡薩巴也跟着在勸。
“我們倒不是自己捨不得，就怕他們捨不得啊！”有個長老就訴苦道：“他們自己不肯，我們難道還能殺了他們不成？”
“這個好辦！”
句錄大勇說道：“跟他們說吧，因爲大康的兩位王爺逃跑了，要不了多久，回鶻和西羌人就要過來把我們全部殺了！爲了逃命，跑得越快越好！他們反正也是知道回鶻人的兇殘的，不怕死的就讓他們自己走後面吧！我們又不是長生天，救不了所有的人！”
“好！這倒是很好的說法！”
幾位族長點頭之際，大家都先後的站了起來，準備行動了。
“那麼多巴、別可猛、東齊山……你們這幾位就去收拾和負責帶領族人逃跑……包括和大康對接聯繫的事情，就全靠你們自己了。”火曲拔說道，“剩下的就去收攏青壯兵士們，隨我一起去爲了我們自己的性命拼命吧！”
他點名的那幾個人，都是年齡超過了五十歲的。
其餘的人全都留在了軍中，包括了已經五十三的卡薩巴，這個老人最倒黴，因爲是族長，所以不得不參與進來。
對此大家都沒有什麼意見。
只不過薛吉空空望着那幾個老人，一副羨慕的模樣兒。
大家其實都有這樣的想法，不過他最明顯。
當然了，如果別人知道薛吉空空是因爲什麼才如此羨慕，肯定也恨不得自己成爲薛吉空空的！
火曲拔又是搖頭一笑，如若他真的是叛徒，應該不會這麼惹人注意。
現在想起來，這個叛徒還是那麼的可惡！
如果沒有了他們，自己等人肯定不會這麼的被動！
哦，對了，這個叛徒說的不僅僅是小部落聯盟的，還有那個大康的！
真不知道柳銘淇是惹到什麼人了，居然有人要這樣來殺他！？
仔細的想一想，好像現在大康的太子已經死了吧？
去年聽着南來北往的商人們說起，德王柳銘淇可是一個很好的太子人選……說不定就是他的競爭對手！
豿日的！
這些大康人的套路真是深，腦子也太靈活了。
以後等到自己有機會在大康活下來，一定要讓自己的兒子們去多讀書。
讀書人才是真正的陰險狡詐的人！
就像是西羌那個末藏好川一樣，不就是因爲讀了書，所以才變得那麼足智多謀，謀算敵人於千里之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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