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陛下看到這份密奏的時候,老奴應當已經因爲羞愧難當,自焚以謝罪於陛下了。
老奴鬼迷心竅,在仁王和壽王兩位皇子暴斃後,就想要尋找一個新的未來太子,作爲以後的依靠。
之後陛下攝封了禮王世子柳銘觀爲寧王,攝封了裕王世子柳銘淇爲德王,倘若沒有大的變故,新的太子和皇帝,必然從兩人之中產生。
德王性格表面與世無爭,實際上卻深不可測,老奴和他接觸了幾次,都沒有試探出他的野心,也沒有得到什麼承諾。
但寧王卻也不是表面上那麼的溫文爾雅,反倒是充滿了野心,只不過他掩飾得很好罷了。
在幾次接觸之後,他便祕密的接納了老奴的效忠,並且通過各種手段,將老奴的把柄、牽掛都給握在了手裏,讓老奴無法擺脫他。
在陛下又誕下兩位皇子之後,寧王便徹底慌了。這麼半年時間來,他用盡了手段,逼迫老奴,並且把老奴唯一的親人綁起來加以折磨……
老奴無能,最後屈服於寧王的魔掌,策劃了這一次的投毒計劃。
老奴萬死不能贖其罪,但一念及陛下數十年來對老奴的深恩厚德,良心時時刻刻都受着煎熬。
所以老奴在自焚之前,也要把這個毒殺皇子的寧王給舉報出來,讓他的惡毒大白於天下。
老奴投毒的毒藥叫做‘斷腸散’,是天下一等的毒藥,這個毒藥就是寧王府一個名叫李竹真的幕僚給老奴的,時間是正月二十八中午,地點是真味樓二樓包廂。
先前寧王爲了安老奴的心,特意帶老奴去他的書房,看過他準備好的龍袍和天子儀仗……都放在了他書房書桌下面的暗格裏。
倘若老奴身死,陛下一定要儘快清查寧王府,不然他很有可能毀滅一切人證物證,假裝成好人,度過這一關。
老奴實在愧對陛下,現在身死入地獄,願在地獄遭受無數劫難,爲陛下誦經祈福,願陛下還能生下皇子,大康正統千秋萬代!”
這便是周明密奏的全部內容。
大臣們看得膽戰心驚,然後互相望了望,誰都不敢先發表意見。
景和帝卻不會放過他們。
他首先問曹儀:“曹相,你怎麼看這份所謂的密奏?”
曹儀斟酌了一番,道:“陛下,老臣覺得,這個周明的話,可信可不信。”
景和帝瞪眼道:“你給我說得乾脆一點,別打迷糊。”
“是!”
曹儀苦笑着道:“其實老臣的意思很簡單,他說的這些,我們都可以當作一個參考,至於說能不能相信……最主要的還是要找到證據。”
“那個李竹真,還有龍袍天子儀仗等等,算不算?”
“勉強可以算證據,但是還不夠。”曹儀一咬牙,說出了自己的判斷。
“還不夠?還不夠?”
景和帝說着說着,就咆哮了起來:“那要怎麼才能夠?是不是要等到他殺了朕,然後登上皇位了之後,你們才認爲是證據確鑿呀?”
曹儀不敢說話,只能低下頭挨訓。
不過這裏面可還是有敢說話的。
葛松道就接着他的話道:“陛下,單憑着周明的一家之言,是不能完全判斷的……況且這份密奏,到底是不是周明寫的,都不一定。”
大家默然無語,不敢回答。
但你別說,還真有人這麼想的。
只不過這樣的想法是佔據不了主流的。
三個第二代的親王之中,德王柳銘淇是最不喜歡皇位的一個,他的興趣完全不在這方面。
實際上也是如此,大康的皇帝並沒有那麼一言九鼎,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力。
反倒是親王,能享受的都能享受到,而且還沒有那麼多的煩惱。
柳銘淇又喜歡鑽研那麼多的發明創造,賺那麼多的錢,他當皇帝哪有當親王來得快活?
就是武王柳銘璟當皇帝的心思,恐怕都比德王柳銘淇要多一些。
畢竟柳銘璟很喜歡打仗,而只有當了皇帝,他纔有可能繼續領兵打仗。
但其實最大的嫌疑還是寧王柳銘觀。
死掉的周明用最後的詛咒,表明了寧王柳銘觀的動機、手段、準備、行動……等等。
這些綜合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漏洞。
可關鍵在於,大家還是發自內心不願意相信,這個寧王柳銘觀會這麼的惡毒。
要知道,寧王從來都是讀書人的典範,是一個非常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年輕人啊!
他怎麼會這麼幹呢?
應該是有人嫁禍給他吧?
這便是大部分丞相們的想法。
但是!
但是!!
他們根本不知道,在寧王柳銘觀之前,前太子仁王柳銘宇,便親手派人殺掉了自己唯一的弟弟壽王柳銘安!
仁王柳銘宇在讀書人心中的印象,在大臣們心中的印象,可也是很好的,可也是憨厚老實,仁和謙虛的!
這個表面上的君子、老實人,結果反手就毫不猶豫的殺掉了弟弟,以免他來爭奪自己的皇位。
如此的狠毒和殺伐果斷,簡直顛覆了景和帝的認知。
所以這一次聽說寧王居然也是這樣,景和帝馬上就覺得和他的二兒子有點像。
或者這就是柳家子弟的遺傳性格?
在溫文爾雅中,都隱藏着暴戾和狠毒?
就出於這個原因,景和帝便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寧王也是如此,和仁王一樣。
但這話他不可能說給大臣們聽啊!
因爲這是一個巨大的醜聞!
一旦說出去了,皇室的臉面將蕩然無存,淪爲天下的笑柄。
爲了保全皇室和自己的面子,他連兩個貴妃都關進了冷宮,怎麼可能給臣下們說?
……
沉默了一陣子,還是初入文淵閣的劉仁懷說話了:“這樣吧!我們就去搜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如周明所說的那樣,然後發現了情況再說。”
馬浩秋表示了反對:“可你這麼做的話,倘若沒有證據,寧王以後該怎麼辦?他還有臉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