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來無事的高小君在各個病房裏來回串門，好奇地看來看去，見識了各種各樣的鳥，還有見到了兩隻住院的鳳凰。
中午吃了飯之後，她按照剛纔串門時候看見別家的病牀旁邊的補品，也給追風買了許多，沒想到，回來就見護士來通知高小君去醫生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才一坐下，就看見醫生那臉十分嚴肅，她心底一沉。
“大夫，有什麼話你就說吧，要什麼藥我這邊都能負擔。”
醫生放下病例，一推眼鏡，雙目如矩：“我查了一下這個病患的資料，他已經連續好幾年在冬天被發現暈倒在野外而被我院收治，每次都是醒了就逃，醫藥費一直沒結——”
高小君：“……”
結完醫藥費回到病房時，追風正在咬鳥籠子的門，似乎是想逃出去，但醫院很有經驗了，這次沒能讓他逃掉。
“你在幹什麼！快，蹲回去，別咬了！”
高小君忙伸手，用一根手指把他給戳了回去。
這個手感有點異常的新鮮啊，擼過龍、老虎、白澤、大熊貓……這個鳥的確是擼得少了。
等等，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你才輸液，需要靜養幾天，你就好好地住幾天院吧。”
追風又撲騰起來咬籠子。
“我要出院。”
高小君：“這個籠子上有符咒，你逃不出去的。”
她也生氣了，把那長長的一串繳費單往他面前一拍。
“我把你拖欠了幾年的醫藥費都結清了，這可是一大筆錢，你得好好養身體，然後好好地活着，給我打工還錢！”
追風終於還是安靜了，蹲在鳥架上，過了好久才說：“你又何必呢？”
見他安靜了，高小君才勸他：“因爲李檀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她傷心，所以，你必須好好的活着。”
追風楞了一下，之後就高傲地別過臉去，看向了窗外，也不說話。
海南深冬十分涼爽，追風看着窗外發呆，思緒肯定已經到了李檀那裏。
卻不知道，李檀爲了他，即將離開他。
“我其實……已經連續十幾年在海南越冬了。”
追風這才坦然的交代了：“我想永遠地留在香木身邊，我無法再忍受每個秋天就必須離開她的日子，所以，我想克服自己的本性。”
聽得高小君心裏酸極了。
爲了心愛的人，他竟然選擇了這種方式。
“可你是候鳥啊，你不去南半球越冬，你會有生命危險的。”
追風收回了目光，蹲在鳥籠子裏看着高小君：“我已經連續十年沒去南半球了，第一年嘗試的時候，我痛苦得幾乎是死去，但我都咬牙撐過來了，這十年，我的體質已經越來也強了，再撐個幾年，我就能變成留鳥了。”
留鳥，是不需要遷徙的鳥，終身都會待在自己出生的地方，永遠和自己所愛的人相伴。
“可是——”
高小君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
“……前幾天雨燕王開了新聞發佈會，宣佈將舉族遷往歐洲，徹底地放棄這片大陸了，現在所有的雨燕都走了，這個大陸只剩下你一個了，雨燕一族氣運已經不夠了，你如果不跟隨你的族羣去歐洲，你會死的。”
勸了幾句，見他都不聽，高小君也沒話了。
“隨你吧。”
下午，敖孿來接高小君回家，路上，她說起了追風的事情。
“敖總，候鳥會變成留鳥嗎？”
見多識廣的敖孿立馬就找到了例子：“有，小島國有個地方，每年都會有許多鶴遷徙過去，成爲當地的一道風景線，當地人對鶴進行固定投食，鶴有了足夠的食物之後，就逐漸地放棄了遷徙的本能，變成了留鳥。”
此時，高小君的思緒也飛走了。
“……可就算追風真的克服了自己的遷徙本能留下來，他也留不長。”
他是尖尾雨燕，是一年之中有十個月都在飛行的候鳥，他們一族生來就是爲了遷徙的，憑藉自己的翅膀隨便一躍就能飛昇幾千米的高空，爲了飛行，他們的翅膀異常發達，但雙腳都近乎退化了。
可是爲了愛人，他就要放棄本能了。
這樣值得嗎？
高小君迷茫着。
很快，在追風的強烈要求之下，醫院還是讓他出院了。
高小君買了一個全新的鳥籠子把他裝在裏面，這麼小小的一隻雨燕就蹲在裏面，可可愛愛。
她把他安置在敖孿家的書房裏，時不時地就觀察一下他。
“呀，你的腳果然只有一隻能活動。”
高小君觀察着掛在窗戶邊上追風的鳥籠子，見他竟然是單腳抓着鳥架，雨燕被稱爲無腳鳥，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高空之中度過，在飛行之中喫喝拉撒，甚至繁衍，也只有春天需要繁衍的時候纔會築窩。
追風的一隻腳完全是擺設，已經無法活動了。
她的手指戳進了鳥籠裏，把追風那層次分明的肥肚肚戳了一下。
“起來吃藥了追風。”
追風高冷地蔑了她一眼，一口啄走了藥吞了，但卻不理會她，還在因爲她把他關在籠子裏生氣。
“你一般都是在哪個澳洲的城市越冬？堪培拉？悉尼？你的護照號多少，給我說說啊，我給你把機票買了，等你身體好一點就送你過去。”
追風還是不回答，只是望着窗外。
敖孿家裏是新風系統，有暖氣，高小君專門把他放在暖氣房裏，雖然也不知道這樣好不好。
敖孿站在一邊，也是觀察着追風的腳，說：“相對於其他的鳥，雨燕的腿幾乎是退化的，他的腳已經算靈活了，大多數雨燕甚至都無法抓住鳥架蹲下來。”
高小君又把他戳了兩下，追風還是不理人。
“唉——”
追風被養在家裏的第一天晚上，高小君躺在牀上，望着天花板，唉聲嘆氣，一臉迷茫。
有點後悔把追風給撿回來了，可是不撿回來，他現在都是原型，還這麼虛弱，又不能飛，在陸地上是十分危險的。
但撿回來，又不知道該怎麼辦，養家裏吧，他不願意，整天鬧小情緒；放出去吧，又危險；告知李檀吧，李檀肯定傷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