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暴風雪持續了一整夜,天亮的時候天空就放晴了。

    白雯雯坐在雪地裏休息了片刻,吃了一些乾糧。

    一直到這個時候他纔回過神來,之前一直跟着的那個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了,她彷彿是和清晨的第一縷晨曦融爲了一體,化作一絲光線,消散在每一個角落。

    白雯雯獨自坐在雪地上,冰冷堅硬的肉乾不斷塞進嘴裏,費力的咀嚼。

    她覺得腮幫子有點酸,但心裏更酸,索性把東西收拾起來,繼續往前走。

    但她並不後悔跟着那個神祕的女人一路追着出來,因爲她知道,張龍很有可能也是朝着這個方向走的。

    雪白皚皚的一片,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刺眼。

    腳踩的雪花嘎吱嘎吱的響,白雯雯的關節也嘎吱嘎吱的響,她太冷了,手指腳趾都被凍僵了,甚至已經失去了知覺。

    但她覺得,自己走在張龍所走過的路上,他就在前頭等他。

    入夜,白雯雯想着張龍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做,她在雪地裏找到許多斷枝,在一棵大樹下搭起了臨時的小屋。

    不能遮風,也不能避雨,只有一個雛形,但她覺得這樣會有些安全感。

    幸運的是,這一夜天氣不錯,野外的狼也不餓。

    第二天早上,當白雯雯睡醒坐起來的時候,她看見一個渾身結着冰塊,帶着積雪的男人朝着她走了過來。

    那男人身材高大,頭髮和他的鬍子一樣亂糟糟的,但那張臉像是經過刀削斧鑿一般,一雙眼睛正堅定的看着前方。

    拄着一把唐刀,在雪地裏深一腳淺一腳朝着白雯雯走了過去。

    白雯雯看見這個男人的一瞬間,條件反射的雙手捂着嘴,驚訝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看見這個男人朝着自己走了,過來趕緊站起迎接,心靈已經準備好了的千言萬語,在這一瞬間全部化爲烏有,她張開雙臂想要和他擁抱。

    但這個男人卻眼睜睜的從她身旁走,嘴裏還唸叨着:“這裏我好像來過……”

    爲什麼說他是眼睜睜的?

    因爲他看不見了。

    這種看不見並不是眼前一片黑暗,而是是雙眼根本不存在一般,就連黑色都看不見。

    直觀的來說,這感覺就像是在做智力測試的時候,被矇住的那雙眼睛所感受到的一模一樣。

    白雯雯不甘心的張開雙手攔在了他前面。

    但這個男人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走,最後撞進了白雯雯的懷裏。

    “張龍!”

    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伴隨着一絲哭腔鑽進男人的耳朵裏。

    張龍一愣,隨後緊緊的抱住了白雯雯。

    “你來找我了。”

    簡簡單單幾個字,白雯雯泣不成聲。

    ……

    “雪盲?”

    張龍狼吞虎嚥,把袋子裏大半部分的食物都塞進了肚子,喫完還不忘記嗦兩下手指。

    “嗯,白色的東西會反射陽光,雪花也是,人長時間待在如此強烈的光線下,很快眼睛就會短暫失明,這也是那些去極地探險的人都會戴上墨鏡的原因。”

    “那……你這個會好嗎?”

    “當然了,只是雪盲而已,又不是真瞎了,只要多喫點魚就好了,就是突然之間啥都看不見了,有點兒不適應。”

    張龍一邊說着,一邊面對着空氣傻樂。

    白雯雯乾咳了一聲,捧着張龍的臉,讓他和自己面對面。

    “這兒呢。”

    “哦。”

    張龍笑着撓了撓後腦勺。

    “唉對了,你是怎麼來的?”

    這纔算是說到了正題上,白雯雯立馬把當時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張龍又驚又奇。

    原來自己並沒有出現幻覺,白雯雯也看到了那個女人。

    但白雯雯後來補充了一句,那個女人走路的時候,雪地裏並沒有留下腳印,又讓張龍陷入了沉思。

    很快,張龍又說起了這片雪地的古怪。

    白雯雯一聽立即警惕地觀察着四周,驚訝的發現,自己也不在昨天睡覺的那個位置了。

    難道有什麼東西趁着自己睡着了,被馱着跑了那麼遠?

    張龍覺得,這不正常,也不可能發生這種事情。

    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在雪地裏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兩個人並沒有猜出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好四處查探,幸運的是,他們在天黑之前找到了白雯雯昨天晚上住的地方。

    張龍摸着那一堆乾柴發楞。

    “老婆,有時候我覺得你挺聰明的,有時候又覺得你蠢的可愛。”

    白雯雯低着頭,粉拳在張龍的胸口輕輕的捶了幾下。

    她說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人無完人嘛,再說了,如果我什麼都會了,那我要你有什麼用?

    張龍覺得這話說的不在理,但又沒辦法反駁。

    苦笑着帶着她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挖了一個洞,然後教白雯雯如何取火,時隔好幾天,張龍纔算是喫上了一頓熱乎的。

    晚上,他躺在地上,抱着懷裏的白雯雯,問她怕不怕黑?

    白雯雯說,今晚月亮很圓,很亮。

    肉香在張龍齒間縈繞,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刷過牙了,不過這種感覺有時候還挺不錯的,方便麻痹自己,讓自己以爲他正躺在營地裏的小牀上,而不是凹凸不平的冰地上。

    問到肉香的不止是張龍,還有飢餓的狼。

    它們的肉墊踩在雪地上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在一片寂靜中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一嘴獠牙對準了氣管。

    “嗷嗚”一聲。

    那匹狼被張龍一拳揍飛。

    因爲他太冷了,冷的就連從狼嘴裏散發出來的一絲絲熱氣都感知得到。

    白雯雯被聲音驚醒,睜開眼睛發現被狼羣給包圍了。

    張龍問她,你能不能做我的眼睛?

    白雯雯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她說,好。

    張龍拔出了唐刀,相視以往那樣拉開雙腿之間的距離,穩住下盤。

    一匹狼在一輪金黃的圓月下一躍而起。

    血染紅了大地,滲透進雪地裏,在月光下格外的扎眼。

    一輪下來,張龍累的氣喘吁吁,到底是沒有雙眼能夠看見的時候要方便,他受傷了,血不斷的從傷口裏涌出來,狼羣也被嚇退了。

    張龍咬着牙笑着說咱們有新鮮肉吃了,可惜沒有調料。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