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氏再明白不過龍駿堯的性子，自己的父親也是相同的，只不過自己父親究竟是比龍駿堯柔和了太多。
可就是自己的父親在面對着相同情況的時候，也絕對不會選擇讓自己心愛的女子獨自一人去面對這樣一切。
畢竟司丞相曾經是傷害過司妗姝的。
此時的司丞相就算面上表現的再是無害，可實則也是擁有着無比強大的殺傷力，龍駿堯這樣想將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中的男人，怎麼能夠容忍司丞相竟然要跟司妗姝說話呢？
可是偏偏他忍下來了，他不僅忍下來了，面上還沒有表現出一絲不愉的情緒。
出現這個想法的瞬間，聶氏的視線不由得落在了男人放在身側的手掌上。
只見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掌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節都泛出了淡淡的白色，可想而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氣。
看見這雙手掌的一瞬間，聶氏腦海中的想法頓時煙消雲散。
看來龍駿堯不是沒有絲毫不虞的情緒，而是強行忍下來了，至少面上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情緒讓司妗姝有所察覺。
可偏偏就是這樣才更加難能可貴。
如果說龍駿堯能夠壓抑着自己的掌控欲，讓司妗姝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還算是良心發現，又或者是對自己寵物偶爾的放縱。
可是現在龍駿堯竟然連自己剋制的情緒都不願意讓司妗姝發現，那就說明他是將司妗姝放在了心尖上，不想讓司妗姝察覺到一絲一毫的彆扭，增加司妗姝的心理負擔。
因爲龍駿堯的這一舉動，聶氏心中剛剛一閃而過的念頭變得越發清晰了。
只是這個時候可不是讓聶氏深究龍駿堯對司妗姝究竟是什麼感情的時候。
聶氏的視線不過是在面前這個繃着臉，看不出絲毫情緒的龍駿堯身上停留了一瞬不到的時間，便又重新看向了正在說話的司丞相和司妗姝。
司丞相垂眸，眼神落在了司妗姝鬢邊不斷搖晃的流蘇上面，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
司妗姝出生的時候，司丞相正被皇帝外派到邊城去監工，所以等到司丞相回來，司妗姝已經出生了一個月之久。
可就算是已經一個月之久了，司妗姝也依舊是那麼小小的一點，不到司丞相的半臂長。
是聶氏親自將司妗姝放在他手上的，司丞相現在都還能想起自己懷中那種溫熱軟糯的觸感，彷彿輕輕一捏就能讓懷中的嬰兒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
只是那個時候的司丞相已經遇見了何姨娘，更是期待着何姨娘能夠生出一個有着他們兩人血脈的孩子。
所以哪怕司丞相清清楚楚知道懷中的嬰兒纔是自己的正統嫡女，身上更是流着來自於身份尊貴的江南聶氏血液，司丞相的情緒也不過是激動了一瞬。
下一刻，司丞相就已經將懷中的嬰兒還給了聶氏。
那個時候的司丞相想着，司妗姝本來就是嫡長女，更是有聶氏在後面護着，跟何姨娘以後生出來的孩子絕對會有着全然不同的結局。
所以司丞相覺得自己不能再給司妗姝太多寵愛了。
這樣一來，說不定日後成長起來的司妗姝就會欺負何姨娘的孩子。
自己當年究竟是怎麼樣的腦袋，才能生出這樣的想法。
可是當年自己的想法的的確確是發生了，不僅僅發生了，竟然還持續了很多年。
自己對於眼前這個女子的印象，似乎是已經極爲模糊了。
司丞相無聲嘆了一口氣，擡手將司妗姝耳邊有些交纏着的流蘇絲緞理順，司丞相這才擡手扶住司妗姝的手臂，將女子不容拒絕地扶起來。
“姝兒，父親對你的印象”
司丞相突然自嘲笑出了聲，“好像根本就沒有關於你十歲前的記憶了。”
“這些年來，我的潛意識裏面好像始終都是在欺騙自己，我在不斷的告訴自己，就算是沒有了我的關注，你也能夠過得很好。”
司丞相說話的時候，司妗姝始終都是半垂着眸子。
根本沒有人能夠看清楚司妗姝眼中究竟是怎樣的神色，究竟有沒有被司丞相的話所感動，又或者是覺得司丞相這些話根本就是馬後炮，完全不起絲毫的作用。
可哪怕不知道眼前的女子聽見他這番掏心掏肺的話究竟是什麼反應，司丞相也沒有計較的意思。
自己做錯了的事情就要承認，至於原諒不原諒，這是司妗姝自己的選擇。
司丞相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有些悸動，但更多的，是無比強烈的酸澀之感。
“是父親沒有將姝兒放在心上，所以在將你賜婚給五皇子的時候，我的心中雖然難受，但依舊是認爲你畢竟是丞相府的嫡女，背後又站着江南聶家，所以皇宮裏的人一定不能耐你何。”
說到這裏，司丞相放在身側的拳頭都緊緊攥了起來。
想起前段時間自己看見的信報，司丞相只覺得心中的怒意頓時涌了上來，狹長的眸子輕輕一眯，眼中頓時爆發出了凌厲的殺機。
“我竟然愚蠢的認爲，你一個十七歲的小丫頭能夠應付皇宮之中那些是人是鬼都不知道的東西？”
司丞相這話裏面的自嘲意味十足。
但是司丞相併沒有放任自己沉浸在這樣自嘲的情緒之中。
只不過是垂了下眼睛，司丞相就恢復了平日裏的謀算深沉。
眼睛裏面閃動着的是凌厲的殺氣，司丞相一個文臣竟然能夠露出這樣的表情，實在讓人震驚。
但是細想一下，卻是覺得情理之中，畢竟司丞相一個寒門子弟能夠一步步走到現在的地位，那定然不可能是沒有手段的人。
“姝兒放心，父親就算是退出了朝堂，但多年以來留在朝堂中的勢力總歸不可能是立刻沒有的。”
司丞相面上的表情格外冰冷，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安撫意味十足。
“將京城中的這些事情全部解決了之後，我們一家三口就回老家。”司丞相的眼睛裏面閃過了一絲痛色，“父親欠你的寵愛，總歸是都會補償回來的。”
話落，司丞相突然回眸看了一眼聶氏，眼中閃過一絲意味難明的神色。
“芸柔。”這是聶氏的閨名，但是這麼多年以來，卻從來沒有人從司丞相口中聽見這兩個字。王爺，王妃又自請下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