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表面上龍駿堯明明是個臣子，爲何他話裏話外總是帶着不把皇帝放在眼裏的意思。在她的印象中，他身後也沒有多大的勢力。這般目中無人，他就不怕被其他大臣彈劾麼？
再者，一個司妗姝罷了，值得他這般違抗皇命嗎？京城裏漂亮的女子比比皆是，他又何必在這一個人的身上吊死。
目光觸及到李貴妃眼裏的不解，龍駿堯大抵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微勾了勾脣，他忍不住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李貴妃這人到底是在後宮裏待的久了，目光變得愈發短淺起來，以爲表面上看到的就是事實。倘若他身後當真一點值得倚靠的勢力都沒有。那他又哪來的底氣次次在朝堂上回絕皇帝的提議？
擡眸瞥了眼天色，距離自己出來已經過去了好一陣，想來司妗姝在王府裏應該是等得着急了。
眯了眯眼，龍駿堯的語氣帶着一絲戾氣：“貴妃娘娘，我勸你以後還是少拿陛下的身份來壓我一頭。這件事真正的得益人，我知道是誰，你也沒必要同我演戲。”
對上李貴妃的視線，他繼續道：“我這個人在戰場上廝殺慣了，可不像陛下那般憐香惜玉。若是真把我惹急了，我不介意讓你嘗一嘗惹怒我的下場。只是，屆時你千萬莫要找我身邊的人求饒。劍一出鞘，就萬沒有收回來的道理。這一點，你應當比我清楚。”
李貴妃又哪裏聽不出來，龍駿堯這話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再找她和司妗姝的茬。
想她進宮這麼多年，就連皇帝有時都得溫聲軟語的哄自己開心，她又哪裏受過這等氣。
一時間，李貴妃忍不住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她尖利的指甲深陷進掌心的肉中，鮮血順着指甲緩緩溢出。而她像是沒有感覺到一般，只是不住的收緊自己的手指。
“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李貴妃眸色陰冷。
聞言，龍駿堯嗤笑了一聲，語氣不屑的很：“這句話，應當是我對你說。後宮不得參政，希望貴妃娘娘能搞清楚這句話的意思。”
說着，他隨即話鋒一轉：“既然沒有其他的事要叮囑，我便先退下了。以後在做某件事之前，還請貴妃娘娘一定要三思而後行，免得招惹上不該惹的人。”
言罷，龍駿堯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了原地。
突然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他停頓了一下，繼而回頭看了李貴妃一眼：“對了，如今尹南沫病好了。貴妃娘娘莫要忘了通知李府的人一聲，讓他們派人過來接走她。我的王府，容不下除司妗姝以外的任何女人。”
龍駿堯沒注意到的是，就在自己轉身離開的瞬間，李貴妃眸子裏染上了一絲狠辣。
誠然，這件事她絕不會就這樣算了。對方這般讓她難堪，她自然也不會讓他好過。
有關龍駿堯剛剛的警告，眼下已經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此時此刻，李貴妃只想狠狠的報復司妗姝和龍駿堯一番。
至於那邊，龍駿堯已經回到了王府。
就在他打算上前爲司妗姝出頭的時候，身旁的遺風拉住了他。
他勸慰道：“王爺，此事需得從長計議。你越是爲王妃說話，這羣人鬧得就越狠，他們可不在乎王妃的名聲如何。故依屬下看，您還是先回去和王妃商量一下對策再做打算。”
不得不承認，遺風的話很有道理。
閉了閉眼，龍駿堯最終還是同意了他的提議，轉而從後門進了王府。
他以爲司妗姝此時會爲外面鬧事的人感到煩惱，卻不想，對方正饒有興致的帶着奴僕澆花，情緒似乎一點也沒被外界干擾到。
一時間，他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對方身邊，他握住了司妗姝的手，語氣溫柔：“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想起要澆花？”
司妗姝目光緊緊的盯着面前帶着水珠的花瓣，表情平淡：“這花一日不澆水便會枯萎，一旦澆了水又會立刻挺直身板。它們開的好看與否，都掌握在澆水人的手裏。你說，若是斷了這水源，它們還能像現在這般綻放嗎？”
龍駿堯幾乎是立刻便反應過來她話裏有話，表面上說着澆花，實際上是在影射外面那羣鬧事的人。
這比喻，他也是頭一次見。
輕笑了一聲，龍駿堯應道：“自然是不能，若是沒了供給，他們還哪來的力氣繼續叫囂？”
見對方聽懂了自己的意思，司妗姝忙不迭放下手裏的水，繼而拍了拍手。
“然也！”
二人相視一笑，反觀身旁的其他人，卻是對他們的對話不解的很。
尤其是遺風，只覺得一頭霧水。
什麼澆花什麼供給？他們到底是在說花還是在說人？
見狀，司妗姝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轉身和龍駿堯回了房間。
之後又過了幾天，站在王府門外鬧事的那羣人依舊沒有離開。他們好像在此地紮根了一般，搞得王府裏看門的小廝苦不堪言。
而聽着丫鬟的彙報，司妗姝卻是表情淡淡。
她看着外面的景色，朱脣輕啓：“這羣人的毅力倒是頑強，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在王府大門安營紮寨了。”
“之前我撥銀獻計去治水賑災的事情他們不發表言論，現如今竟是爲了一件連真相都沒有揭露的事情過來罵我，未免有些不分青紅皁白。他們莫不是以爲，只要我名聲掃地了，我就會一蹶不振？”
說到這，司妗姝眼底劃過了一抹譏諷：“這羣人，倒是可笑至極。”
丫鬟聞言，忍不住猜測道：“王妃，您說這羣人會不會是李府的人花錢僱的？”
司妗姝看着她不語，但意思不言而喻。
要說早從一開始她便有預感，覺得外面這羣人其實是有心人僱來的，目的就是爲了擾亂自己的理智。
而經歷過近來這段時日的被謾罵，司妗姝則是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