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她高估了李家人的素質,身爲朝廷命官,不體恤百姓也就罷了,還授意手下強闖民宅,儼然一副惡霸姿態。她不明白,這樣做對他以後的名聲能有多大好處。
她可記得清楚,以往在上朝時李太尉的人設是怎樣的。對方上諫時句句不離百姓,無論哪個地方出現天災,第一個站出來提議要去賑災的人必定是他。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父母官”,偏偏做出了這種視百姓如螻蟻的事。
若非情況不允許,司妗姝可真想當面撕開李太尉僞善的一面,讓他從此受世人唾棄。
只可惜,政治上就連皇帝都傾向於他,更別談其他方面。即使李太尉在外聲名受損,只怕皇帝也不會輕易放棄這麼一員“大將”,反而是會想方設法的爲對方正名。
想到這,司妗姝忍不住在心底冷嗤了一聲。
都說萊國國君昏庸無道,可話到頭來,她們國家的皇帝又好到哪去?
他不但聽信讒言,懲戒忠臣,甚至還懦弱無能,日日奢侈無度,根本不懂百姓的艱苦。反觀萊國國君,至少能在在自己地位受到威脅時想出個計謀來拉長這場戰事,而不是全然依靠別人。
這一對比,高低立下。
她敢斷定,有朝一日一旦出現有人要奪位的情況,皇帝他必定要向李太尉那羣人尋求幫助。不過屆時李太尉等人會繼續扶持他做皇帝還是會讓李家人一躍成爲攝政王就不得而知了。
李家的狼子野心,司妗姝從始至終都明白。
閉了閉眼,她從思緒中回神。官兵們的搜查還在繼續,街道上可謂是一團糟。尤其是商販們的店鋪,貨架上的東西幾乎全被扔了出來,堵的街道根本無法通行。
直到官兵離開,商販們纔敢出門將東西撿進去。
那些賣布匹的尚好,東西幾乎沒有損壞。可對於那些賣胭脂水粉的店鋪而言,官兵這一系列操作可就損壞打了。有些陶瓷瓶子因爲他們的大力,待找着時已然是碎了一地。
商販們握着商品的殘軀,臉上都充斥着悽苦。
見狀,司妗姝有些不忍心,忙不迭上前幫她們一起收拾。
由於她鮮少露面,且今天也沒有帶下人同行,故商販並沒有認出她是戰王妃。
有人過來幫忙,商販自然是滿心感激。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一邊道謝她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唉,可憐我這剛做好的胭脂,還沒待賣出去就被砸了個粉碎。”
“這些可都是我從西域進口的,就這樣被砸了,我以後還怎麼過啊……”
畢竟是自己賴以生存的東西,一時間,商販情難自制的掉了幾滴淚。
看着對方這副模樣,司妗姝只覺得心裏愈發不是滋味起來。
衆生皆苦。
現如今,她算是徹底明白這四個字的意思。
之前一直待在丞相府,出嫁後又一直待在王府,導致司妗姝根本不明白外面的景象。她以爲和平盛世裏每個人的生活都不會太差,事實證明,是她想多了。
沒有戰亂,還有其他因素,稅收,天災。總之,每個朝代中,最受苦受難的便是百姓。
輕嘆口氣,她拿出荷包裏的銀子,將其遞給了商販:“我看你手裏這塊胭脂保存尚好,不如就賣給我罷。正好,我也想試試從西域進口的東西塗在臉上是什麼模樣。”
果然,那商販破涕爲笑,將東西遞給了她。
“您能不嫌它破那自然是最好,不過,您給的錢太多了,我得給您找餘。”
語畢,她轉身進入商鋪。
司妗姝垂眸看了眼手裏的胭脂,勾脣笑了笑。沒有理會商販後面的話,她擡步離開原地。
商販再出來時,門口空無一人。她看着前方,忍不住失了神。
司妗姝本以爲砸了多家商鋪以後,這羣官兵多少會收斂一些。不曾想,他們卻是愈發耀武揚威起來。
仗着手裏有搜查令,官兵們在百姓家裏肆意橫行。好不容易出現個硬氣些的家主護着家裏人,然看着擋在面前的人,帶頭官兵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揚了揚手。下一刻,一堆官兵蜂擁而至將那家主帶至一旁開始毆打。
一邊盯着看,那官兵一邊揚聲譏諷道:“我是奉的聖旨搜查犯人,若是因爲你而耽誤了進度,你擔得起這個責任麼?”
聽着這話,司妗姝心下頓生一陣怒氣。
狗仗人勢的東西,嘴上說的這般冠冕堂皇,明眼人誰看了都知道他這是在濫用職權。
聯想起彼時在邊關前線時面對的衆多士兵,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若讓這羣人上戰場,只怕不出一刻鐘就得被嚇得繳械投降。
想着,司妗姝周身的氣壓陡降,眉眼間也染上了一絲戾氣。
饒是她不說話,身邊人看到她這副模樣也忍不住要感到心下發怵。
帶頭的官兵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不由看向這邊。只一眼,便被司妗姝的眼神給震懾到。
不過很快的,他的神色便恢復如常。
一介女流罷了,他有什麼好怕的。
嗤笑一聲,他擡手示意身後幾人停下毆打,打算搜查下一家。
其中一人臨走前還踢了那男人一腳,一臉的嫌棄。
正逢此時,一個孩童突然跑到街道中間。因爲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他睜大眼睛呆愣在原地,忘記了要離開。
方纔那官兵看見小孩擋路,罵罵咧咧的將他給推開:“誰家的小孩?沒長眼睛嗎!看不到我們在辦正事?”
孩童又哪裏知道輕重緩急,官兵力氣太大,推的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頓時,他癟嘴要哭出來。
官兵見狀,更覺心煩。想也不想的,他伸手想要給孩童一巴掌。
這下,司妗姝再也站不住腳,一個移步便來到了孩童身前。
“誰給你的膽子當街毆打百姓!?”她質問出聲,語氣冷冽。
官兵看她,一臉無畏:“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我做什麼關你什麼事。”
聞言司妗姝不語,轉而將孩子送到安全地帶。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明白,以後見到我要繞道走。”撂下這麼一句話,她隨即開始教訓起官兵來。
她一招一式間都帶着狠厲,一點情面沒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