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琴端着醮頭十足的肉粉先佔好了位置,朝還在排隊打粉的王雪琴招手,“四姐,坐這裏!”

    等王雪琴端到桌前她才發現她的居然只是一碗素粉,王小琴把自己面前的碗推到她面前,“四姐,我們換!”

    “不用,哪那麼多廢話,快點喫你的粉,喫完了好去買東西!”

    王小琴看着四姐故意不耐煩的話,抑住鼻子的酸脹感,將自己碗裏的碎肉分了一半到王雪琴碗裏。她趁着低頭的時候擦掉不小心溢出來的眼淚,纔開始喫自己碗裏的粉。

    兩個人喫過早餐後就直奔供銷社,花了五塊錢加上票據買了需要的東西,又給王楠買了半斤薄荷糖就直接返回。

    王小琴用自己的錢買了兩斤衛生紙和一斤火油,她發現自己重生回來別的都好,就是上完廁所用於事後清潔的居然是竹篾片。

    對於適應了現代生活的王小琴來說,真的無法接受,她這幾天的個人衛生還是“奢侈”地用自己的作業本解決的。

    她們運氣不錯,剛採購完東西準備走回去的時候在鎮子的路口遇到了大隊原來的拖拉機手鄧光輝,正好搭着順風車回到村裏。

    鄧光輝是老村長鄧國明的兒子,參軍幾年復原回家後一直擔任村裏的拖拉機手。

    去年分田到戶的時候,他家沒要耕牛,選了這輛手扶拖拉機。

    車上還坐着幾個村名,不過手扶拖拉機開動時的“吭吭”聲響得很,坐在車後鬥上說個話得用吼的才聽得清,只簡單地打了個招呼,大家不再費力說話。

    到了村裏,幾位村民都先下車了,王秀琴和王小琴也準備在岔路的位置下車。

    鄧光輝卻衝她們搖手,一直將拖拉機開到王小琴她們家門口才停車,還熱心地幫王小琴和王雪琴提東西進家門。

    王雪琴向他道謝,鄧光輝的一張黑紅臉頓時像撿了錢一樣,露出一口大白牙一個勁地傻笑。

    王小琴突然想起當年王雪琴剛去世的時候,半夜在村尾河邊那兩棵老柳樹守靈,上廁所的時候突然聽到河灘上有個黑影發出壓抑的嗚咽聲。

    當時差點沒把王小琴嚇個半死,她當時摸着褲袋裏的領袖胸針默唸着毛選裏的話,鼓起勇氣往那個方向一照,發現居然是鄧光輝。

    她當時沉浸在失去四姐的悲傷中,也沒心神理會別人的心思。

    在她們老家的習俗,像王雪琴這樣的“短命鬼”,家裏人怕招邪,也怕折福,清明節親人長輩是不給他們上墳的。但對於王小琴來說,那是她最敬愛的四姐,她每年都會在清明前後的假期時帶上王楠,偷偷地買點紙錢去王雪琴的墳頭給她修修墳祭拜一番。

    因爲她放假的時候有時在清明前,有時在清明後,有好幾年她去的時候發現王雪琴墳上的雜草已經修整過了。有兩年她甚至在上山的路上碰到鄧光輝,現在想來他十有八九是去給王雪琴上墳。聯繫前生的情形和今天的表現,鄧光輝分明就是喜歡王雪琴,而且是非常的喜歡。

    既然這樣,那她不如幫他一把,如果能撮合王雪琴跟鄧光輝能在一起的話,那以後就能避開那個渣男,將風險降到最低了。

    王小琴站在天井邊觀察走在王雪琴身旁的鄧光輝,他看王雪琴的眼神,那滿滿的情意簡直要溢出來了,前生她果然是對外界的感知遲鈍又麻木呀。

    她看着找不到理由留下卻又捨不得離開的鄧光輝偷偷地捂嘴笑了笑,說道:“光輝哥,你辛苦了!你看你都流那麼多汗,喝碗水再走吧!”

    鄧光輝看了一眼王雪琴見她沒表示,憨憨地撓撓自己的頭答道:“不辛苦,不,不用了!那個,沒事我就…就先回家了。”

    “光輝哥,再急也不急這一時呀!我這水都給你倒好了呢。”

    鄧光輝再次小心翼翼地看王雪琴一眼,帶着緊張和幾分失望擺着手道:“小琴妹子,真的不用了,我這,我…我真的要走了。”

    王雪琴奇怪地看了一眼有些熱情過頭的自家嬉水,接着不滿地睨着鄧光輝。

    “鄧光輝,你是怕我們家的水下毒嗎?還是嫌棄我們家太窮,怕自己喝了我們家的水粘惹上窮病不成?”

    鄧光輝一聽王雪琴這麼說,連連擺手,“不,不是,不是的,我沒有嫌棄你們!好!我,我喝,我喝。”

    “愛喝不喝,像是我們求着你喝這口水似的。”

    “不是,雪妹,是我想喝,我特別想喝你家的水!”

    王雪琴撲哧一聲笑道:“好,那我就賞你一碗我家的水。”

    “小妹,去水缸裏打一碗井水給你光輝哥喝。”

    “好的,四姐。”

    王小琴用王雪琴的口盅麻利地給鄧光輝衝了一杯待客最高禮遇的白糖水,“光輝哥,請喝水,這裝水的杯子可是我四姐專用的喔!”

    鄧光輝接過王小琴的碗就喝了一大口,聽到這句話加上齁甜的糖水頓時給嗆到了。因爲在心上人面前,他還不好意思放開了咳,這樣半憋着沒一會就被嗆得臉紅脖子粗。

    “四姐,你看光輝哥嗆到了,你快幫光輝哥拍拍背順順氣呀!”

    鄧光輝一邊順着自己的氣,一邊還觀察着王雪琴的臉色,見她只是一副揶揄的笑容並沒有惱他的意思,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只是爲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出了醜而懊惱不已。

    他見王雪琴朝他伸手過來反射性地躲開,一邊壓抑地咳着一邊擺手說着:“不用,不用,我,我一會就好了。”

    王雪琴伸到半空有些尷尬的手收了收,順勢放到自己耳邊撫了撫頭髮,忍不住啐鄧光輝一口,“鄧光輝!你想多了吧!躲瘟神一樣躲着我,你覺得我剛剛是要給你拍背?”

    “沒,沒,沒有,我從來沒敢這麼想過,我……”鄧光輝心裏急着想要解釋,可是越急卻越說不出話了,反倒讓他的喉嚨發出震天響的咳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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