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去瞧一眼，陸運楓出國的事還是暫且不要告訴她了，等情況好一點再說。</p>
拆了包裝，直接掰下兩顆扔嘴裏，也不喝水，就那樣幹吞嚥下去。</p>
回去顧呈懷在，不方便喝藥，所以隨便喫兩顆完事兒，應該不至於嚴重到手術的地步。</p>
她從小就懂得傷痛要咽回肚裏，不讓周圍的人擔心。</p>
牆角，跟了一路的人看着她的所作所爲氣得牙根發癢。</p>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粗糙邋遢的女孩子，想起剛認識那段時間，步行街遇到她將奶茶灑的滿臉滿衣服都是，校門口遇到她噴嚏打得鼻涕橫流，還有前天穿着染血的衣服嚇了他一跳。</p>
幾乎所有醜態都他都見過了，但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討厭，反而覺得心疼，一個女孩子，如果從小有人好好照管，何至於這樣粗糙。</p>
以前的生活他管不了，至少以後，他不能再放任她這麼粗糙下去。</p>
雙雙將藥塞進小包包，擡頭一看，蔣依靈的病房門口站着一位穿白大褂的高個醫生。</p>
那醫生也不進去，一直站在門口透過玻璃窗看着裏面。雙雙覺得那身影有點熟悉。</p>
走近，醫生聽到腳步轉過頭，雖然藍色口罩遮了他大半張臉，但雙雙還是從那雙冰冷滲骨的眼中認出他正是那個醫學系系草周煜。</p>
“周煜學長？”雙雙有點意外：“你也來看依靈學姐嗎，怎麼不進……”</p>
話還沒說完，周煜一把抓住雙雙的手腕，將她拉到樓梯口。</p>
雙雙看到他白大褂上胸口口袋上有一行字——“實習醫生周煜”，立刻明白他是恰巧在市醫院見習。國家規定醫學生要在醫院實習一年才能畢業。</p>
“周煜學長，你在這裏實習呀。”雙雙明知故問。既然遇上了就該說幾招呼語，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冰碴子搭話。</p>
周煜視線在雙雙紅腫的左臉上停留了兩秒，垂眸看着地面不說話。</p>
“你也認識蔣依靈學姐嗎？”</p>
周煜忽而擡起眼，視線像冰針一樣射向雙雙。</p>
雙雙縮了縮脖子，意識到自己這句話颳了對方逆鱗，忙說：“哦，我知道了，你是恰巧負責蔣依靈學姐的病房，不是故意在門口偷看的。”</p>
話落，周煜的視線又寒涼了幾分，冰針變成了冰棱，一種類似於殺氣的寒壓迫人後退。</p>
雙雙忙識相地閉上嘴，不再作死地繼續試探。</p>
通過剛纔兩句話，她大概猜出所以然了。</p>
一定是周煜來悄悄看望蔣依靈，卻不想讓她知道，看來又是一個隱藏在背後默默單戀的苦命人。</p>
難怪在圖書館見他臉色那麼差，自己喜歡的人割腕自殺，他心裏也不好受吧。</p>
沉默許久，周煜終於開口說話：“不要告訴她我來過。”</p>
“告訴誰？”雙雙故意裝作什麼都沒看出來，不解地問：“實習醫生輪轉查房難道不是你的工作嗎？怎麼，你有認識的病人？”</p>
混百家飯長大的人，再什麼不好，就是有眼色。懂得什麼時候該放聰明，什麼時候該裝糊塗。周煜明顯不想讓蔣依靈知道他的存在，那她當然不會多事。</p>
聽到雙雙的回答，周煜眼底的冰霜漸漸消融，主動開口問：“你朋友脫離危險了嗎？”</p>
“嗯，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雙雙鄭重地給周煜鞠了個躬：“感謝你昨晚的急救措施，醫生說他多症併發，虧得搶救及時，真是萬幸能在那種情況下遇到學長。”</p>
周煜沉默了一會兒，沒再說什麼，雙手插入口袋擡步離開。</p>
擦身而過間，他一頓，偏頭問：“你叫什麼名字？”</p>
“雙雙。”</p>
周煜蹙起眉：“我問大名。”</p>
他們之間還沒熟到叫小名的地步，他很反感自來熟的女生。</p>
“我說的就是大名呀。”雙雙一臉自豪地介紹：“我姓雙，天下無雙的雙，名雙，舉世無雙的雙。這名字好記又好寫，誰聽一遍都能記住。”</p>
雙雙下意識後退兩步，周煜並不理會她的躲避，擡手快而敏捷地捏住她的下巴，掰轉看了看她紅腫的臉頰，無波無瀾道：“機械外力造成的局部皮下毛細血管破裂，回去用40度左右的溫水熱敷，會促進血液循環快速消腫。”</p>
雙雙點點頭，想掙脫周煜的手，卻被捏得更緊。</p>
“你不用這樣。”周煜不屑地瞥了眼雙雙，冷漠道：“醫生眼裏只有器官組織，沒有男女。”</p>
雙雙兩靨浮上紅霞，望聞問切是醫生的看病方式，她這樣躲着確實矯情了。</p>
周煜用指尖輕輕按了按腫起的地方，繼續道：“從紅腫程度來看，你所受的機械外力很有可能造成鼓膜穿孔，這段時間是否出現過耳鳴現象？”</p>
雙雙點點頭，驚訝地看着周煜。這傢伙也太神奇了，還能一眼看出她有耳鳴。</p>
“鼓膜外傷破裂穿孔後可自行癒合。保持外耳道清潔乾燥，避免細菌感染。洗澡的時候不要讓水進入，不要用力擤鼻涕，喫點消炎處方藥，之後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很快就能好。”</p>
“哇，你比耳科醫生還厲害，他就給我開了兩盒藥，都沒說這些，害我擔心自己會不會聾了。”雙雙崇拜地看着周煜。</p>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醫學系的冰山系草不但是超級學霸，還是個面冷心熱的大好人。人果然不能只看表面。</p>
拐角，顧呈懷看着兩人舉動親暱的兩人，臉上陰雲密佈，當即拿出手機撥了電話過去。</p>
“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羣藍精靈，他們活潑又聰明，他們調皮又伶俐……”</p>
雙雙翻出手機：“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p>
周煜眉梢微微挑了挑，發出一聲微不可查的哼笑，雙手插入口袋大步離開。</p>
“哎，學長！”雙雙看周煜要離開，急忙道謝：“謝謝啊，你真是個大好人。”</p>
人走後，雙雙接通電話，那頭口氣很衝。</p>
“在哪裏？”</p>
“在醫院看蔣依靈啊。”</p>
“和誰在一起？”顧呈懷冷聲質問。</p>
居然趁他不在勾搭別的男生，學長叫得多親切，他一直以爲這個稱呼是他特有的。</p>
“沒誰啊，就我一個。”雙雙一臉莫名地聽着電話。</p>
“你確定只有你一個？”</p>
雙雙向四周看了看，打了個哆嗦道：“學長，大白天的你別嚇人。除了我難道還有鬼魂，醫院是常死人的地方，你別開這種玩笑。”</p>
顧呈懷沒再說話，但從電話裏聽起來氣息不穩，雙雙以爲他在邊走邊打電話，於是說：“學長，你是不是快到宿舍了。我現在就回去，也馬上到。先掛了，拜拜！”</p>
掛了電話，雙雙到蔣依靈的病房門口看了一會兒，見她在睡覺，也就沒再打擾，離開醫院返回學校。</p>
徐思銘的事還是等人甦醒了再說吧，如果徐母是誤會她灌醉自己兒子才動手打人，等人醒來解釋清楚就可以了。</p>
反正顧呈懷已經幫她報了仇，解釋清楚這件事從此兩清。</p>
也是奇怪，那樣文質彬彬的徐學霸怎麼會有那麼潑的母親，同學這麼多年，他居然是副市長的兒子。等這件事完了，她以後還是少和徐思銘有牽扯吧。這麼厲害的母親惹不起惹不起。</p>
雙雙回到公寓，開門看到顧呈懷環抱着雙臂站在落地窗邊。</p>
秋日正午的暖陽照在他身上，整個人都散發着濛濛光暈。</p>
有多少煩心事，一看到他就全部消散了。美好的事物可以促使人短暫忘記世間的一切煩惱。</p>
雙雙輕輕關上門，躡手躡腳走到顧呈懷身後，在心裏倒數三個數，一躍而起，給了顧呈懷一個樹袋熊式的大擁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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