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雙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平心而論，就算知道了顧呈懷的真實面目，她還是喜歡他的，只不過現在她對他的懼怕遠超過喜歡。躲避恐懼是天性。</p>
爲難之際，顧呈懷主動讓步：“這樣，我先送你回國，現在你我都不夠冷靜客觀，無法爲做出的決定保證，你回家後好好想清楚，分手與否，一個月後，寒假結束再答覆我。”</p>
“你要送我回去？”雙雙有點意外，剛剛看到顧呈懷手臂安然無恙瞬間，她恐懼地想到他用苦肉計將她騙到國外是有某種目的的。</p>
什麼挖心掏肺摘取器官，所有無知少女被騙被拐的橋段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沒想到顧呈懷這麼輕易地答應送她回去。</p>
就在她還在懷疑送她回家的話是真是假時，恢復儒雅紳士的人已經轉身從儲物間拿出不知何時準備好的行李箱。</p>
“護照身份證那些我放進了行李箱夾層，密碼是我們初見的日子。”顧呈懷一邊仔細檢查行李箱裏的物品，一邊叮囑：“我手頭有些麻煩事抽不開身，只能讓阿德里安送你回國。這裏直飛燕市要八九小時左右，我在apid裏下了幾部電影，無聊的時候可以看。另外，如果覺得飛機上的配餐難喫，包裏有充飢的小零食，路上什麼需要都可以找阿德里安。”</p>
雙雙看着顧呈懷爲自己整理行李箱，時不時點頭應和着，對他事無鉅細的囑咐感到無比暖心，對自己即將要離開的這裏又感到不捨。</p>
如果忘記之前發生的一切，他一直都是那個體貼溫暖的顧校草。可惜，她無比清楚地知道他現在有多溫暖，那隱藏的另一面就多讓人膽寒。</p>
他是個讓人又愛又怕的人。</p>
她不能被現在溫柔迷惑心智，必須要堅定不疑地離開。</p>
整理好一切，顧呈懷將一個絲絨小盒遞到雙雙面前，裏面是一對精緻的袖珍耳釘，造型簡約，是兩個乾淨利落的“雙”字。</p>
“這是……”雙雙揹着手，明知這是送給她的，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問。</p>
她怎麼還敢收他的禮物。</p>
“我之前沒送過你真正意義上的禮物。”顧呈懷語氣難掩低落：“我想，在一起的時候送你點什麼，以後分手了能留個念想。我不想付出真心經營的一段感情，到最後什麼都沒留下。”</p>
着番話，似乎是篤定他們最終還是會分手，聰明如顧呈懷，又怎麼會感覺不到雙雙要分手的決心無比堅定。一個月的期限只不過是死緩，這段感情終究會無疾而終。</p>
“沒關係的。”雙雙努力抑制住眼淚和哽咽，故作輕鬆地拉出脖子裏紅繩繫着的硬幣項鍊：“這個就是你送我的呀，挺好的，有這個就行了。”</p>
顧呈懷無言地看着那枚硬幣融刻的項鍊，茶色的瞳仁裏幽光晦明變幻，一些偏執的念頭又開始在腦海中叫囂。</p>
她一直戴着藍精靈的那面，不知道另一面花紋交錯暗含着他名字的縮寫——“alp”。</p>
從小到大，他所有心愛的私人物品一定會刻下這個烙印。從她將硬幣項鍊戴在脖子上那刻起，他就註定是她唯一的結局。</p>
兩相靜默，他手裏拿着耳釘，她手裏拿着項鍊。</p>
雙雙不知道顧呈懷在想什麼，僵持了一會兒，她先敗下陣來，想着這麼小點東西，不至於太貴重，而且刻着她的名字，不收也說不過去。於是乾笑着說了聲謝謝，慌慌張張接過戴在耳朵上。</p>
戴好，她看到顧呈懷笑了，這一笑雲開雨霽，兩人間緊繃的氣氛瞬間緩和了許多。</p>
下午六點，在喫完顧呈懷親手準備的晚餐後，阿德里安準時來接人。</p>
顧呈懷情緒低迷，似是不願面對離別，晚飯後推說自己趕稿，上樓去寫作，沒到門口送別。</p>
不分別，就不用說再見，沒說過再見，就當從未分別。</p>
她和他，這一別，燕市和巴黎，法國和中國，不止是空間和國度的距離，更是心與心的距離。</p>
車子啓動，雙雙放好揹包，偏頭看着後視鏡裏倒退的景物。</p>
後視鏡裏的別墅漸漸遠去，就在車子拐彎時，她看到別墅陽臺上有個熟悉的身影。</p>
那身影融合在落日餘暉裏，光而不耀，被黃昏襯托出無限孤獨寂寥。</p>
她這一走，就只剩機器人小雙陪他了吧……</p>
他對她的喜歡，或許是因爲孤獨生命裏忽然闖入一份喧鬧，讓他平寂的生活有了聲色。</p>
或許，可以相信他對她的感情？</p>
雙雙看着後視鏡裏消失的人影無限惆悵，捫心自問，自我反思，自我審視了半天，最終長長嘆了口氣。</p>
一直保持沉默的阿德里安調整了一下後視鏡角度，語氣不善地開口：“恕我直言，你真是個自私的女孩。”</p>
“爲什麼？”雙雙對阿德里安毫不客氣的態度感到詫異。畢竟他之前一直是親切隨和的大表哥形象。</p>
“你知道boss他爲了跟你在一起做了多大的努力嗎？”</p>
雙雙搖搖頭。</p>
“你當然不知道。”阿德里安滿臉譏誚：“你這種無知小白眼裏的世界就跟你門的腦回路一樣簡單，呵！天真得讓人辛酸。”</p>
“你！”雙雙沒想到阿德里安這麼會不帶髒字地罵人，不服氣地回懟：“我怎麼就讓你辛酸了？”</p>
“說天真是好聽的，其實你就是蠢，你難道……”阿德里安剛想說什麼，忽然閉口不言，正襟危坐目視前方，專心致志地開車。</p>
“我怎麼了？”雙雙扒上椅背，緊追不捨地問：“我怎麼了你說啊，是你們什麼都要瞞着我，現在又怪我無知，我難道怎麼了？你說倒是說啊。”</p>
憑她怎麼問，阿德里安彷彿是一樽雕塑，對她的話恍若無聞，雙眼直視前方，面無表情地開着車。</p>
雙雙一臉莫名其妙，問話得不到迴應，只得坐回座位，懨懨地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p>
阿德里安說她對顧呈懷付出的努力一無所知，她又何嘗不想知道呢？</p>
別墅書房，顧呈懷關掉連着阿德里安耳機的語音通訊，面色陰鬱地看着監控視屏。</p>
高科技的針孔監控不但將車內的景象一覽無餘的展現在屏幕上，更是將人的定位精確到毫釐。</p>
好吧，他承認，女孩趴在椅背後，跟阿德里安只有不到半米的距離，這讓他感到十分嫉妒。</p>
半米，現在是她和他之間無法逾越的距離，她能毫無芥蒂地靠近別人，卻不敢靠他這麼近。</p>
真是，看着都讓人難以忍受。</p>
公路上，阿德里安忐忑地開着車，總感覺後頸陰風陣陣，一股涼意從背後直直竄上來，激起一身雞皮疙瘩。</p>
他家老闆什麼都好，就是這個對女友的佔有慾，強到變態。隔着針孔攝像頭都能感受到哪眈眈的目光一瞬不錯地盯着他和後座女孩的距離。</p>
他真是……太難了。</p>
還好，再過兩公里就出了安保範圍，艾瑞爾太太的人很快會接走後座的大神。</p>
希望艾瑞爾太太手底下那些傻貨不要招惹女孩，否則他家boss一定會讓那些佩蒂德家的那些狗腿子知道什麼叫人間不值得。</p>
艾拉克·萊西比特·佩蒂德，可不僅僅是隻會寫作的書呆子，14歲成名，福布斯作家富豪榜上連年第一的大佬，世界級文化傳媒公司艾拉博爾的幕後老闆，12年韜光養晦暗暗積蓄力量，已不是一個腐朽的貴族家族能掌控的了。</p>
佩蒂德家那老太太不會傻到認爲她華裔孫兒的成功，僅僅是靠運氣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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