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她今兒不在,咱們回城吧”,馬車使出喬裏村,程澤心裏還有些失落,“自從你們來了之後我就沒見過她一次,今兒都跑到她家裏了還是沒見到,你說你們是不是天生帶什麼黴運啊”。程澤積累了好幾天想見花半夏的思念,本以爲下了馬車就能見到,可誰知還是錯過了,嘴裏忍不住的想要用吐槽來緩解內心的那股衝動。“喲,程大少爺,你是不喜歡人家姑娘啊”,葉風對於程澤小孩子氣一般的質疑輕輕嗤了聲,繼續調侃起他來。因爲他知道,就算程澤喜歡那個姑娘他爹也不會同意的,那位姑娘的家世如此窮苦,和程家門不當戶不對,難!“你,你胡說什麼,我只是把她當成朋友,你少詆譭人姑娘的清譽啊”,程澤面色一紅,結結巴巴的說,說完心虛似的把視線轉向窗外。雲夜從馬車掉頭回來就一直觀察程澤,他所有的動作,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看在眼裏。他真的不懂,程澤剛剛明顯被葉風說中了心思,還蹩腳的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難道女人真的能影響一個男人?回到城裏,三人把花半夏常去的幾個地方都走了個遍,還是沒有看到花半夏的蹤影,而且,據探花速遞的賬房和幾個商戶老闆的說辭,花半夏今天根本沒有來過店裏。那她能去哪兒了呢?到南城她除了探花的生意就沒有其他的了,繡妝樓前幾日纔派人來“請”過花半夏,想要再來一次他們也沒人手啊,所以也不可能被擄走。三人晃盪了半個南城,沒有找到花半夏的程澤失望極了。雲夜和葉風兩人跟着程澤走了一天,純粹是好奇那個讓他讚不絕口的女人長什麼樣子,不過明顯讓他們今兒是看不到了。“快走快走,聽說今晚花滿樓要出新曲兒了”,三人走在街上,路邊的男人們像是知道了什麼好事兒一樣,激動的往一個方向走。葉風對於這種好玩兒的事情是非常敏感的,“哎,主子,他們好像在說花滿樓要唱新曲兒的事兒,咱們也去看看吧”。他們來了這麼些天,一直沒機會去傳說中的花滿樓看看,好不容易現在也熟悉了南城,有空去享受享受了。“奇怪,花滿樓可好些日子不唱新曲兒了”,程澤也有些好奇,以前每個月都會有兩首新曲,可最近這個月沒聽到什麼新曲了。三人準時出現在花滿樓門前,天黑纔剛剛暗下來,可花滿樓裏已經是熱鬧非凡了。今兒來的人大多數是來聽曲兒,自從這花滿樓改造之後,找姑娘已經不再是男人們進來的唯一目的,更多的是來聽曲兒的。“嚯,早就聽說花滿樓是名滿南城的花樓,現在看來確實不一般啊”,三人剛踏進花滿樓,入眼的便是一個大大的圓形舞臺,上頭鋪着厚重紅毯。花滿樓上樓的樓梯建於左右兩旁,所以那舞臺不會造成交通不便。舞臺前擺放着幾十副桌椅,已經陸續有人佔了位置,開始喝起了茶。程澤輕車熟路,見樓裏的老鴇和姑娘們正忙,也不找她們帶路,自己上樓去那個他常用的包間。二樓全都是一間間聽曲談事的小包間,包間裏有桌椅,坐塌等,沒有牀,包間門口也不是封閉的,而是用簾子遮住,聽曲的可以拉開簾子,談事兒的可以拉上簾子,方便。樓裏的小姑娘很有眼裏見兒,專門給客人端茶倒水的小姑娘們一直在樓裏走動,哪裏來了客人就伺候哪裏,哪裏需要就去哪裏。程澤三人坐了一會兒,樓下的表演已經開始了。葉風甚是好奇的走到走廊上看着下面的表演,這裏和京城裏的妓館真是不同,沒有奢靡景象,倒是多了一番輕鬆和諧的氣氛。臺上的演出不再是女人咿咿呀呀吟唱,一心要討好男人的樣子,而是女人翻身把歌唱,男女共同追求情愛,甚至還有點小傲嬌的意思,激起男人的征服欲。“程公子,好享受啊,這花滿樓確實不一樣,就連唱個小曲都是笙簫鈴琴,吹拉彈唱一塊兒出,可聽着又怪好聽的”,葉風享受的樣子說道。在京城的時候,那些樓裏的姑娘們大多都是自彈自唱,哪有這麼樂器配合一起來的。除了戲館裏的戲臺子,葉風還真沒見過配合的這般美妙的聲音。“這是不是花滿樓的新曲兒啊,好聽!”葉風忍不住問程澤,因爲這些曲子他都沒有聽過。程澤起身也走到走廊外,和葉風站在一起,找不到花半夏他也坐不下。“這不是什麼新曲兒,哦不,這對你們外地來的人來說是新曲兒,可對我們南城的人來說不算新曲了”,程澤解釋道。雲夜一人優雅的坐在包間裏,端着一杯茶細細的品,也靜靜的聽着外頭的歌唱。不經意上揚的嘴角,不只是覺得歌好聽還是那詞太有意思了。幾首舊曲唱完,幾乎樓裏的幾大花魁都上了場。樓下的看客們一半都聽得很享受,很滿意,還有的可能是南城人或者花滿樓的老客戶,聽的多了都嚷嚷着要聽新曲兒。樓裏的老鴇金媽媽趕緊走上舞臺安慰下面的大爺們,“喲,各位大爺消消火,新曲兒說有就必須有,姑娘們正準備着呢”。後臺剛傳來消息,說是還在上妝,讓金媽媽拖一會兒,這不,金媽媽可得使勁兒忽悠呢。“各位爺今晚都得瞧好了,下一首曲子啊是我們花滿樓的一位新花魁所唱,頭一回見人,大家可得多擔待啊”。金媽媽使勁兒的揮動着手裏的手帕,時而爽朗,時而嬌羞,努力的帶動現場的氣氛。可她就是太激動了纔會說錯話。下面要出場根本不是什麼新的花魁,但因爲她肯出場,可把金媽媽高興壞咯,一激動,就把她歸到花魁的行列。但臺下的看客們可不管,一聽金媽媽說有新的花魁,大夥兒都摩拳擦掌興奮不已。樓裏來了新人,定又會掀起新的一輪初夜爭搶,有的人已經在數口袋裏的銀子了。金媽媽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時候,正想着怎麼圓回去,只見一個小姑娘從後臺跑來,在金媽媽耳邊說了什麼。金媽媽雙眼頓時放光,果斷忽略圓場這回事兒,激動的朝着樓上樓下的看客們喊,“各位爺,新曲兒馬上就來!”,說着還順帶推銷樓裏的喫食,“姑娘們,給各位爺上茶上點心!”金媽媽說完趕緊給臺上騰地兒,舞臺周圍的燈頓時被吹滅。原本就不亮堂的花滿樓變得更加昏暗。雲夜不知道爲什麼,燈一暗他便起身走到走廊外,和程澤站在一起,眼睛盯着樓下的圓臺,程澤的位置果然好,能一覽圓臺,而且正面對他們的包間。花滿樓如此神祕的舉動頓時讓大夥兒都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等待。不一會兒只見圓臺上空的所吊的燈籠點起了燈,昏黃柔和的亮光直打臺上。黑暗中的樂隊在沒人指揮的情況下,默契的奏起。樂聲一響,樓下的看客們也默契的坐下靜靜的聽。樓上包間的客人們紛紛走出包間,圍在走廊上,目光緊緊的盯着舞臺看。短暫的音樂驟停,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舞臺四周隱約的走來幾個妙曼的身影。她們漸漸走近燈下,也讓衆人看清了她們的樣子。她們身着粉、綠、紅、白、黃、藍、青、橘八種顏色的衣裳。那衣裳在場的人幾乎沒人見過,一襲貼身的錦緞長裙,裙上繡着綻放的海棠,緊扣的衣領凸顯她們修長白皙的脖頸。衣裳的上身,衣領緊扣,但雙肩卻裸露無疑,八字形的衣身完美的展現她們性感的鎖骨,也更顯她們性感曼妙的身姿。當然,除了中間的那個白衣女子。白衣女子與其他人不同,她的臉上帶着半隻面具,鏤空的蕾絲黑色面具大大增加她的神祕感!白衣女子的身姿有些單薄,缺少玲瓏有致的感覺,撐不起八字領的衣裳,便只好裹着肩,只露出兩條纖細的藕臂。每一件長裙從大腿根處開叉,一叉到底,走動時隱約露出那雙性感修長,溫潤白皙的美腿,小腳的繡花鞋更增添腿的美感。長髮盤起,頭戴珠花,輕笑靦腆的面龐,一副妥妥的古典旗袍女子的形象,在聚集的黃色燈光下向世人展示。蓮步輕移,走一步停一下,像是走在臺下看客的心尖兒上一樣,他們的心跳都隨着她們的步伐跳動。她們越來越近,他們也才發現,那八位女子的左手都拉着一張小椅子,右手拿着一把摺扇。來到舞臺中央,八人齊整整的提起手裏的椅子,“咚”的一聲落在厚重的紅毯上。圍着椅子轉了一圈後坐下,長腿翹起交疊,微測着身子,讓臺下的人更清楚的看到那若隱若現的長腿。“啪”,右手摺扇打開擋在胸前,暗處的樂團再次奏起樂聲,低低的樂聲似乎在提醒他們,表演開始了。“一盞離愁孤燈佇立在窗口,我在門後假裝你人還沒走,舊地如重遊月圓更寂寞,夜半清醒的燭火不忍苛責我”白衣女子首先放下手裏的摺扇,伸直長腿,摺扇輕撫,低着眼簾,慵懶溫雅的聲音中帶着淡淡的惆悵。“一壺漂泊浪跡天涯難入喉,你走之後酒暖回憶思念瘦,水向東流時間怎麼偷,花開就一次成熟我卻錯過”臺上的女子們隨着白衣女子的吟唱開始舞動,摺扇着圈,身姿輕舞,配合着曲中的意境,結合她們自身的無奈,想愛卻又沒有資格去愛,那種憂愁,那種悲怨。“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歲月在牆上剝落看見小時候,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而如今琴聲幽幽我的等候你沒聽過”琵琶獨奏,以此述說那段沒有結果的愛,懷念那個愛過的人,追憶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心中只有那無限的惆悵。臺下的人,似乎聽的很投入,更甚者淚眼朦朧,端起桌上的酒杯,無奈的搖搖頭,一飲而盡!樓上的雲夜,從一開始目光便鎖定那白衣女子,不知爲何,她的出現,一下子打開了他心裏的某個地方,或者說某個情感,讓他有些不能掌控那個東西。她的出現,讓他自動屏蔽了周圍的人和事,彷彿臺上的燈光只照耀她一人,她的一吟一唱,一舞一動都牽動着他的目光,讓他無法自拔。甚至讓他忘記了,他們現在身處的地方是花滿樓,一個供男人玩樂的地方。他是客,她是物。“爲何,會如此?”雲夜輕輕擡起手,撫摸自己胸口的位置,喃喃的說。“誰在用琵琶彈奏一曲東風破,楓葉將故事染色結局我看透,籬笆外的古道我牽着你走過,荒煙漫草的年頭就連分手都很沉默”臺上的女子們動作跳回,轉動椅子的方向,曲落坐下,以背示人,讓人更感她們的憂曲盡舞散,一首《東風破》,一曲琵琶音,引出大家心中深藏的那個人,勾起對她思念,彷彿回到了童年的浪漫與純情,也看到了歲月的流逝,對於她,是滿滿的愧疚。“我們不是來尋歡的嗎?”葉風有些呆滯轉頭問程澤,“怎麼現在,這般傷感?”也許是因爲那詞曲唱的太好,也許是舞蹈太迷醉,臺上的人已經散了,臺下卻還沒有回過神來。金媽媽果然佩服這個丫頭,要是沒有她,自己這個花樓不知到還能不能開的下去,當初多虧了她的強勢奪權,雖然自己不是花樓的主人了,可錢卻越掙越多,可不讓她高興壞了。沒錯,剛纔臺上的白衣女子正是花半夏。這一個多月來花半夏都沒有來過花滿樓,新曲子自然也沒有,金媽媽一着急,幾次派人來請示花半夏,這不,花半夏拗不過,在喬大一家回村之後,自己找了個藉口溜進花滿樓來。一大早的趕來,便開始吩咐金媽媽去準備衣裳道具,自己在樓裏教那些琴技和舞技《東風破》的曲子,一直忙到傍晚。爲了爭取多一點的時間,前面的幾個表演花滿樓的花魁們輪番上陣,到了她這個新表演,人手都用完了,不得不自己親自上陣。因爲怕被喬大他們或者哪個熟悉的人認出,所以花半夏才戴了面具上場。花半夏累了一天都沒來得及喫飯,唱完歌衣服還沒換就讓葉廚給自己做了碗喫的,現在花半夏正大口大口地喫着飯呢。可前面情況卻不是很好,雖然花半夏一曲壓軸歌舞讓大夥兒沉醉,可總有那麼幾個不解風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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