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月和白洛雲的貼身丫鬟到正殿門前與白洛雲匯合。“汐月,我有些累了,咱們今天就到此吧,我們回府吧!”白洛雲似乎沒有早晨剛出府時候的精神氣了,有些無精打采的,臉上也掛着愁容。這夫人怎麼了。汐月見白洛雲心事重重,但又不好意思問,只得說:“夫人既然累了,我們便早早回去吧。”汐月跟在夫人後面,一言不發,默默和她下了石階,出了廟門,然後穿過熙攘的集市,到了集市不遠的一棵大樹前,那裏停着他們先前來時坐的馬車。在馬車上的轎輦中,白洛雲始終眉頭緊皺,沒有怎麼言語。汐月低下頭,不敢多問。在壓抑的氣氛中,一行人回到府中。白洛雲的奶媽也不知道這方太和夫人到底說了什麼,讓夫人這麼不開心。剛纔在轎中,因爲有汐月和其他兩個丫頭在,奶媽也不方便問,回到府中,白洛雲差人把汐月送回西苑。白洛雲說自己有些胸悶,回到了房間,下人來報說今日上午公主過來找過夫人,臉色極不好,不知有什麼事情。白洛雲擺擺手,“下去吧,我知道了,晚些時候,我會去北苑看看她。”白洛雲的奶媽見房中已經無人,就趕緊問:“小姐,您今兒到底怎麼了,從娘娘廟中出來後就一直憂心忡忡。”白洛雲深深嘆了口氣,“奶媽,今日在娘娘廟中我給將軍和爾青求平安,順便抽了一個籤,居然是個下下籤。”白洛雲把那個籤的內容告訴了奶媽,她無比擔心:“奶媽,你說爾青不會出什麼亂子吧。我這心就這麼緊緊揪着。怎麼辦呢。奶媽,怎麼辦。”“骨肉相見不相識,生離死別亦痛心。”奶媽低喃這句話,難道今天這籤是在說汐月,是啊,夫人做夢也不會想到被她認作義女的沐汐月就是自己的親身女兒吧,這不是‘骨肉相見不相識’是什麼,奶媽的心也痛着。她在汐月剛進府不久就已經發現了那個玉葫蘆墜子還有汐月左臂上那個紅月亮胎記了,她知道汐月就是白洛雲的親生女兒,可是這天大的祕密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這件事情只能是爛在肚子裏的,甚至奶媽一直想着辦法想讓汐月離開將軍府,她不止一次在夫人跟前暗示要夫人給留意一些官家子弟,王孫公子,給汐月找個人家。可是夫人表示她很喜歡汐月,這麼好的女子,過些時候她還想給爾青收了房。奶媽總是橫加阻攔,爲此白洛雲還疑問,奶媽爲何不喜歡汐月。奶媽不知道怎麼說。可今日,這廟中求來的籤,卻這般明瞭說了這件事情,難道這是天意。“不行,奶媽等會兒將軍回來,我得讓他趕緊派些人去往雲南接應爾青,你說這將軍也真是的,這節骨眼上非得讓孩子隻身去送信嗎。一封信,誰送不是送呢。”白洛雲想到爾青正去往雲南,唯恐他會出事,那簽上說,生離死別,天,這麼嚴重。怎麼辦。白洛雲越想那個籤,越後怕。“小姐,籤面上不還有一個可以化解的貴人嗎,小姐,爾青那孩子吉人自有天相,小姐不必過分擔心,”奶媽看着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的白洛雲,趕緊勸着。“可是奶媽,貴人在哪,誰是貴人,爾青有個閃失,我也不想活了,不行,我得馬上和將軍說說此事,”077章好生奇怪奶媽見白洛雲口口聲聲擔心爾青的安危,心裏明白簽上的‘骨肉’未必指的就是爾青,因爲爾青畢竟不是白洛雲的親生骨肉,沐汐月纔是,奶媽萬萬沒有想到,十七年前的一場錯誤,時至今日會翻開來,許是天意。奶媽心裏猶豫,該不該讓夫人知道,她的親生骨肉就整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可是不行,以夫人的性格,倘若她知道,這將軍府中豈不是更加不得安寧,可是如若不告訴她,真的等到‘骨肉疏離’,‘生離死別’那又是多大的遺憾。對於沐汐月當初奶媽也是愧疚不已的,她當年沒有聽從白洛雲的吩咐,把汐月送去一個好人家,而是放到田間地頭,任路人撿了去,她當時做爲的就是把這個孩子推的遠遠的,以免後患來着,結果十七年後,她又轉回到了自己親生母親的身邊,奶媽每日見着汐月,心裏都異常複雜,內疚,惶惶然,自從汐月進入到這將軍府,自從她知道這汐月的真實身份後,奶媽的心就再也沒舒坦過。眼下白洛雲急着要去面見將軍,她對爾青的愛更勝母子,她甚至把對親身孩子的內疚全部轉化成母愛,傾注到爾青身上,可以這麼說,爾青不是她親骨肉的事實,她早已經忘記了。“奶媽,你且陪我去將軍書房,我且和將軍說說這件事情。”“小姐,近來將軍公務本就繁忙,還有後天公主要遷往駙馬府這件事情,爾青少爺不在,也是將軍在張羅着該如何操辦,你這個時候要和他提及這件事情,會不會給將軍添上很大的負擔。”奶媽試圖阻止白洛雲。“可是,爾青萬一有個不測,我怎麼辦。”“小姐,別忘了籤面上不還有一個化解的貴人嗎。爾青少爺從小就福大命大,他不就是去給沐王爺送封信嗎。再說了他武藝高強的,您不必這麼擔心的。”“奶媽,我的心總是七上八下的,懸在空中,我真的六神無主了,真的不知道該幹些什麼了。”奶媽出門差了個丫頭去給將軍夫人端些清心安神的茶來,而後好生安慰了白洛雲半天,她伺候白洛雲這麼多年,她都是極爲冷靜和睿智的,可是在涉及爾青這件事情上,白洛雲卻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刻也冷靜不下來了,爾青就是她的寶貝,是她的軟肋,不難想象如果有一天讓她失去兒子,她一定會活不下去的。奶媽雖然勸着白洛雲,但是自己的心卻也提的緊緊的,希望汐月不要有很麼閃失吧,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到死都會遺憾的。奶媽心中想着,不禁嘆了口氣。白洛雲喝了些安神靜心的茶,斜臥在榻上閉目養神。今日汐月隨夫人從集會上回來之後,汐月就覺得夫人神情似乎不大對勁,可是她又不敢多嘴過問,在這將軍府,雖然人人對她客氣,夫人對她也很好,可是畢竟這裏不是自己的家,汐月平日裏能少說話就儘量少說,能不說就儘量不說,生怕惹了麻煩來。此時汐月是十分擔心夫人的,不知道她和娘娘廟中的師太到底說了什麼,會讓她這般憂心忡忡。汐月憑窗坐下來,碧蘿見汐月被夫人的丫鬟送回來之後,也是沉默不語,她不知道汐月你怎麼了。給她端來些茶點,汐月頭也沒擡。“小姐,你這是怎麼了,今兒高興興地出去,卻苦着臉回來。可是夫人讓你不高興了。”汐月搖搖頭:“不,不是,夫人對我很好。”“那你這是怎麼了。”“今日我隨夫人去了幾集會,夫人說要去娘娘廟中給爾青和將軍請個平安符,上完香之後,夫人抽了一個籤,臉色就不大好了,而後就被解籤的師太帶往後院了,後來夫人從後院出來就再也沒有了笑臉,我猜夫人肯定沒抽的好籤,但是我又不方便問,所以心裏也是很擔心的。”“原來小姐是爲此事不開心啊,其實你完全可以問問夫人的,夫人平日裏待你那麼好。”“碧蘿,這將軍府中不比在帽兒衚衕,有的時候不該問的真的不方便問的,夫人對我恩重如山,可我畢竟只是夫人的義女,夫人的奶媽從小就伺候夫人,今日子轎車上,她也看見了夫人的不開心,可是她也沒問,想必是避諱着我,你說,我能多問嗎。”碧蘿想想也是,這小姐還真是心細,她在這將軍府中寄人籬下,處處小心,可還是避免不了其他人的白眼和爲難,小姐真的很難。汐月幽幽嘆了口氣,“碧蘿,其實做個尋常百姓未必不是件快樂的事情,他們至少不會忌諱這個,忌諱那個,他們雖然窮,但很開心,我真的很懷念我們三人在帽兒衚衕的日子,那個時候,至少我們是開心的,自由的,想說什麼,想做什麼全由着自己,可這將軍府就像是一座牢籠,我每日都得小心翼翼過日子,生怕惹人不開心。生怕被人說不懂禮體,笑話了去,生怕給夫人填一點點亂,也生怕給爾青填亂。”碧蘿瞭解小姐的心:“小姐,要不我們在和夫人說說,咱們還是出宮去,可好。”汐月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兩人正說着,白洛雲的奶媽過來了。汐月趕緊起身去迎接。“婆婆,您過來了。”,汐月趕緊給奶媽讓了座。奶媽點點頭,坐了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神不知鬼不覺就來到了西苑。真的來到西苑了,奶媽又不知道自己該和汐月說些什麼“婆婆,您有事嗎。”汐月怯生生地問白洛雲的奶媽,這個奶媽因爲隨着白洛雲從白洛雲孃家過來的,白洛雲對她很尊重,葛將軍自然對她也百般尊重,所以她在將軍府的地位極高。是啊,自己來汐月這裏有什麼事情呢。奶媽也不知道了,自從白洛雲和自己說了那個下下籤的事情之後,奶媽心裏倒是對爾青沒多大擔心,相反她擔心的是汐月,這‘骨肉疏離,生離死別’該不會就是針對沐汐月吧。奶媽搖搖頭說:“沒什麼事情,就是來看看你。”汐月覺得好生奇怪,剛纔自己不剛和她們從集會上回來嗎。有什麼可看的,再說這個奶媽平日裏對自己也是怪怪的,有的時候異常關心自己,有的時候又遠遠地疏離自己,真不知道這個奶媽怎麼回事。“哦,真是勞煩奶媽了,您要是要見我,大可差了丫頭來叫我一聲的,我會親自去,汐月怎好讓奶媽親自跑一趟的。”“沒事,就是看着夫人累了,睡着了,我纔想着出來走走,不想就走到你這兒了。”奶媽笑笑。汐月明顯地感覺到奶媽似乎笑的很牽強。碧蘿給奶媽端來了茶水,奶媽呡了一口汐月猶豫半天終究還是問了句:“婆婆,夫人她,夫人她可好。”奶媽緩緩放下杯子,說了聲:“今日她求了個下籤,心情極不好。”汐月想問問,到底是什麼樣的籤,自己能否盡點心,幫到夫人什麼,可是又覺得這麼問有些唐突,猶豫了半天終究沒問出來。“難怪夫人今天回來的路上一句話也沒說,婆婆好生安慰夫人,有的時候那些籤像上的事情不一定準的。”奶媽點點頭,撇了話題:“汐月小姐,你可否給我講講你這些年的事情,奶媽很想知道你這些年是怎麼過的。”汐月些奇怪,奶媽怎會突地關心起自己這麼些年的生活了。“汐月從小娘親過世早,一直跟了爹爹在酒樓唱些曲子度日,只是幾個月前,爹爹也不幸去世了……”汐月說着些傷感,她憑着自己腦中殘留着的記憶,說了這些年的生活。奶媽聽着不自覺地潸然淚下。原本這汐月該是在這將軍府當小姐的,可是就因爲十七年前她給夫人出的主意,讓她淪落民間,飽嘗人世間疾苦,自己真實一個罪人。望着汐月,奶媽心裏的內疚更加深了,這次如果夫人抽到的籤真的應驗,是不是這汐月將面臨着危險呢。汐月見奶媽落了淚,趕緊遞給帕子,連連勸着:“真是對不起啊,婆婆,讓你跟着傷心了,其實汐月不覺得苦,相反那些日子雖然清苦,但是每日與爹爹相伴,我過的還是很開心的,雖然爹爹不幸過世了,但是汐月被夫人認作了義女,百般疼愛,汐月覺得很是開心,這是汐月三世修來的福氣了。”“傻孩子。”奶媽忍不住把汐月攬在懷中,如果她真的有什麼危險,自己一定豁出這把老骨頭護着她,一定不會讓她,不會讓小姐的親骨肉有一絲一毫的閃失。汐月被奶媽莫名地摟住懷中,有些不適應。奶媽拍拍汐月的脊背,說:“孩子,有些事情是命。我們都逃不過命。”夫人奶媽的一句話讓汐月有些茫然,婆婆今天好生奇怪的,不過這個婆婆不是向來就這般奇怪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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