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迫不及待,當天晚飯時分,就領着沈懷瑾,正式向部落宣佈了這件事。

    本來還熱鬧着的部落寂靜了一瞬,隨後大家紛紛小聲討論起來。

    大巫用木杖杵了杵地,直到大家安靜下來,才發問道:

    “部落裏誰有意見嗎?如果有,現在就提出,以後則不準再提。”

    含和樹,這兩個沈懷瑾的忠實擁躉,最近都不到廣場上喫飯,因此不在現場,倒是一向不愛說話的芽開口了:“瑾是個聰明能幹又善良大方的亞獸,我們沒意見。”

    “我有意見!”陽用眼神狠狠剮了一眼芽,“你憑什麼代表我們大家。”

    “大巫,我有意見。我阿帕和含在您身邊待了這麼久還只是個巫助,爲什麼讓瑾這個剛來部落沒多久的陌生亞獸成爲您的巫徒呢?”

    厲冷冷道:“你覺得他陌生?出谷採集時揹着瑾做的藤筐,在部落時喫着瑾找到的紅薯,那時候你怎麼不說瑾是個陌生亞獸了?”

    陽說話前手裏還拿着一個烤紅薯,聽了這話繼續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一時間臉上紅白交加。

    站在大巫身後的苗只覺得自己的亞子實在又蠢笨又任性,明明大巫已經表現出了堅定的意思,他偏偏要出言反對,完全不顧自己曾經的勸誡,鬧得現在他已經不好插話。

    巖不想事態更嚴重,出言勸道:“陽,我相信瑾給部落帶來的這些變化你也看到了。藤筐、食物、骨刀,他甚至還救回了瀕死的樹。瑾已經是部落的一份子了,既然他有讓部落變好的能力,那麼我認爲他成爲巫徒就沒有問題。”

    底下的獸人和亞獸們聽了這話,知道原來樹已被救回,驚喜大於言表,心裏也向沈懷瑾動搖,覺得他既然能做到大巫都覺得難辦的事,確實有能力勝任巫徒的位置。

    陽仍然搖頭,堅持道:“這不一樣,首領。巫徒是將來要成爲大巫的亞獸,光憑這些還不夠。”

    苗聽到這話只覺得眼前一片眩暈,差點腿軟,陽難道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話其實有暗指大巫修能力不足嗎?

    沈懷瑾也奇怪這個亞獸怎麼說話不過腦子。不過置疑的聲音是肯定會存在的,沒了陽也會有其它獸人或者亞獸提出,沈懷瑾定了定心,開口道:“陽,你覺得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還不夠。那麼你覺得,成爲巫徒還必須具備什麼能力?”

    陽揚起下巴,“一個合格的巫,不僅要讓部落喫飽,還得讓部落富庶強大起來。”

    沈懷瑾沒在意他囂張的模樣,氣定神閒道:“照你這麼說,只要能讓部落富庶起來,我就配當上巫徒是嗎?那麼我就和你賭一把,陽,如果我做到了,你就得服氣,並且第一個認我作巫徒。”

    陽警惕道:“那我們得定一個時間,要不然十個炎寒季交替過後,你還是做不到該怎麼辦!”

    沈懷瑾嘴角勾起一個略微諷刺的弧度,“不需要這麼久。我會在炎季結束之前讓部落看到結果。”

    大巫閉上了眼,“就這樣吧。陽,還有部落裏其它不服氣的獸人或者亞獸,如果瑾想出了讓部落富庶起來的方法,那麼誰都不準再反對。你們同意嗎?”

    底下一片沉默。

    大巫擺了擺手,“就這樣吧。”

    沈懷瑾知道修被陽的話傷到了,這個在自責和愧疚中浸漬了近百年的老人彷彿一下子佝僂了很多。沈懷瑾輕拍了拍他的背,低聲道:“修,你做的已經很多了,不要自責。”

    沈懷瑾當然不是單純因爲陽的挑釁才與他打賭,他恰好想燒些陶器用,畢竟總是借厲的那兩個其實也不夠。

    就他觀察,陶器在東大陸還是比較稀少的,可能只有少數部落擁有燒陶的技術,至少大河部落就沒有。而陶器使用起來相對石器又方便很多,交換價值必然不低,他若能成功燒製,自然能達到“讓部落富庶”的要求。

    沈懷瑾早想到了這一點,這段時間出部落採集,他除了找熟悉的植物,還會着重觀察哪裏有黏土可以用來燒陶。目前看下來,只有山谷內溪岸的黃黏土和山谷東邊那條大河河岸的紅黏土比較合適。

    沈懷瑾當晚仔細研究了U盤裏關於燒陶的資料。

    燒陶首先得建窯,U盤裏有好幾種建法,比如橫穴窯、圓形窯、十字通風窯等,沈懷瑾最終選擇了十字通風窯,一是因爲不需要人力鼓風,二是因爲這種窯能達到比橫穴窯更高的溫度。假如日後他找到了高品質的高嶺土,沒準還能燒出更好的瓷器來。

    他將建窯的地點設在了部落對岸,也就是山谷內被L形溪流劃分出的、較小的那片土地。唯一的缺點就是來回不便,溪流到了中下游已有四五米寬,沈懷瑾要想從居民區過去,要麼從山谷口走,要麼繞道溪流上游跳過去。

    不過沈懷瑾已有打算把自己的屋子建在溪對岸,因此提前把窯建在這裏也不是問題,還能避難部落裏的人影響他燒陶。

    第二天上午,沈懷瑾先隨着音一同出去採集,順路去河岸邊背了一筐紅黏土回來。

    回到山谷口,他向音招呼了聲,就直接往溪對岸的方向走了。

    沈懷瑾先在溪旁挖了兩個坑,一個倒河岸的紅黏土,一個倒溪岸的黃黏土,分別加水消解,揉去泥土中的石塊和草莖,這樣處理過的黏土水分較多,不好塑形,沈懷瑾就將他們放在陽光下晾乾。

    趁這工夫,沈懷瑾開始做陶窯。

    厲見他頂着大太陽,獨自在對岸忙碌,直接下水遊了過去。

    “要幫忙嗎?”

    他破水而出,髮梢甩出一點弧度。

    優質勞動力不要白不要,沈懷瑾點點頭,“麻煩再游回去借兩個大陶罐來。”

    厲:......

    沈懷瑾挑了塊植被覆蓋少的區域,先用木棍在地上畫出了U形的基準線。等厲過來後,讓他挖了個深坑,再去挖些溪岸的黏土,去掉石塊和植物根莖後倒入坑中,混着乾枯的樹葉踩勻。

    沈懷瑾拿這些黏土開始壘窯子。先順着基準線壘出一個U形第一層,順便在火箱的位置也就是U開口處挖個坑,待第一層乾燥些以後,壘上第二層,這樣依次壘上五層。壘到第六層時,使側壁的頂部慢慢彎曲,防止封頂時塌陷。這樣從前向後就形成了拱形的輪廓,也就是讓U形的凹處低於側壁。

    接着他將木棍壘在了兩個側壁之間,並在上面加蓋泥頂。

    爲了穩定,黏土需要乾燥一些後才能加蓋新的,雖然只是壘了幾層泥巴,沈懷瑾和厲確實整整幹了一個下午。

    臨山原這段時間基本不會下雨,沈懷瑾這才放心地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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