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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獸羣暴動結束後,山谷內屍橫遍野。

    微生物在低溫環境下能存活很久,沈懷瑾擔心寒季過去以後,這些獸屍在會腐爛污染水源,因此在過了最寒冷的一段時間後,就讓部落衆人將屍體壘起來焚燒殆盡,並告誡大家不要私自喫這些獸屍,畢竟看着這羣野獸兇狠的模樣,也不知道身上帶着什麼病毒細菌。

    部落現在也不缺度過寒季的食物,不該冒這種風險。

    沈懷瑾參加了芽的葬禮,按照獸人大陸的習俗,燒盡的骨灰要撒入就近的水流,靈魂順着水的方向,最終步入獸神的懷抱。

    他也在葬禮上再次見到了葉的伴侶,這個獸人瘦削了很多,雙眼卻恢復了理智,見到沈懷瑾時點頭致意,還向他爲那天的事情道了歉,其它曾發難過的獸人同樣如此。

    沈懷瑾根本沒將這些放在心上,他能理解這些獸人的情緒。長久以來,他們將自己放在保護者的位置上,卻反過來讓伴侶因爲自己受傷,無疑是會產生憤怒與不甘的。只要他們最後明白過來,他一時受些委屈也不是問題。

    雙方相視一笑泯怨念。

    隨着寒季最冷的一段時間過去,沈懷瑾終於不用一直窩在屋內,打算用草木灰做一些水泥塊試試效果。

    正巧他一直以來燒火的草木灰都留着,原本想當肥料養地的,現在拿來做試驗倒也行。

    沈懷瑾於是挑了個雪霽的天氣,和厲一同進了工棚。

    他取了一桶水,將草木灰混入水中攪拌均勻,倒去含有溶有碳酸鉀的水,保留下的糊狀物就是碳酸鈣和氫氧化鈣的混合物,將其捏成球狀,烘乾後放入火中燒成黃熱狀。取出冷卻後,再放入水中消解,攪拌均勻,將以前燒壞的陶片碾成粉末作爲骨料拌入,直到能夠塑形爲止。

    沈懷瑾拿來兩塊石頭,用自制水泥作爲粘合劑將它們砌在了一起。天氣不好,得先在工棚晾上三天再看效果。

    獸潮的事雖然要緊,但距離還有三年,沈懷瑾只要踏踏實實幹,三年不愁建不起一堵城牆,經過一段時間的自我沉澱和厲的陪伴,他也沒當初的焦慮了。部落裏的人受他影響,也不再和當時那樣驚慌失措了。

    部落大部分成員畢竟是沒親身經歷過獸潮的“年輕人”,又有大巫修平時三緘其口不提往事,因此大家對獸潮的危險還沒有深刻的認識,從來相信自己雙手的獸人和亞獸們有種天然的樂觀。這倒無形中了沈懷瑾的下懷,畢竟他也不想天天生活在緊張恐懼的氣氛當中。

    恢復了心情的沈懷瑾終於也能分點心思在食物上了。

    寒季前特地熬的火鍋底料在做了一次火鍋後,一直閒置到現在,沈懷瑾決定今天就做個麻辣燙開開胃。

    因爲過了最冷的時候,溪流的冰面下已經有耐寒的魚遊動,沈懷瑾讓厲在冰面上多鑿了幾個洞,只見好幾個洞口都有氧氣不足的魚直接跳了出來,沈懷瑾趕緊一一抓來。

    這些魚體型大,刺又少,沈懷瑾便花了半晌午的時間用它們做了兩盆魚丸,又額外做了兩盆肉丸。

    他取了個大陶罐放在竈上,放入獸油熬化,底層鋪粉條,再壘上魚丸肉丸和蘿蔔等蔬菜,上層再鋪上被片得薄薄的獸肉和蘑菇,最後加上水沒過食材。

    厲往裏加柴,沈懷瑾又蒸了兩碗蛋羹。

    當陶罐中咕咚冒泡,食材烹熟後,蛋羹也成了。沈懷瑾嚐了嚐鹹淡覺得正合適,便熄了火,兩人將一整罐的麻辣燙和兩碗蛋羹都端進了屋裏。

    食材壘得層次分明,都熬煮得極其入味,沈懷瑾先夾了些魚丸和肉丸給厲,自己也夾了顆魚丸嚐鮮。原本白嫩的魚丸沾染了些許紅色的湯汁,色澤誘人,在筷子上輕輕彈跳。

    吹涼後,沈懷瑾小心地將魚丸咬入口中,只覺得柔滑鮮嫩,入口即化。他又夾了一顆肉丸,一口下去甚至有湯汁迸濺,口感勁道,鮮美異常。

    他嗦着粉,滿意地眯起了眼。

    獸人胃口大,也不像沈懷瑾那樣有些貓舌頭,只不過顧及着對方所以才特地放慢速度。他嚼了些丸子,渾身都有些熱,一邊誇着好喫,一邊隨手將搭在眉上的銀髮往後一扒拉,露出鋒銳的眉眼。沈懷瑾看在眼裏,只覺得他又顯得匪氣又有些可愛。

    “你打算每次都讓我做飯啊?”沈懷瑾打趣道。

    厲將嘴裏的幾塊蘿蔔嚼吧嚼吧嚥了下去,一本正經地回答:“你做得好就你做,不過我會幫你洗菜切肉,外帶洗碗洗罐子的。”

    沈懷瑾笑了笑,“算你識相。如果能一直過上這樣平靜的生活,做做飯也不是什麼累的事情。”

    厲放下筷子,握住了沈懷瑾搭在桌子上的手。

    “水泥不行的話,就讓一個獸人背上一個亞獸,我們就算跑,也能跑到安全的地方去。而且我們大家都相信你,你出現以後,已經帶給部落很多本來不可能發生的好事情了。”

    “那個叫奇蹟。”

    厲站起身,走到沈懷瑾的椅子邊半蹲下,將他擁入懷中。

    “那你也是我的奇蹟。”

    三天很快過去,沈懷瑾要正式驗收水泥的效果了。

    光憑外觀來看,草木灰制的水泥硬化後呈現深灰色,表面是細小顆粒形狀,並且已經將兩塊石頭牢牢粘合在了一起。沈懷瑾讓厲用手錘,變作獸形拍,甚至往地上砸都沒有傷到水泥一分一毫,反而是兩塊隨手撿來的石頭出現了一點裂痕。

    沈懷瑾心中很驚喜,看來草木灰牌水泥的粘合性和硬度都很不錯啊,接下來就要看看防水性了。

    他又將整塊實驗品放入了水桶中,等待一天後再觀察水泥性狀是否改變。

    一天後,照例還是相同的“摧殘”,沈懷瑾的自制水泥很是爭氣地經受住了一切考驗。

    沈懷瑾請來了巖他們,告知了這個好消息,並讓厲再次試驗了一遍水泥的堅硬。

    “這個就是…水泥?”厲指了指連接兩塊石頭的灰色部位,“看起來就和石頭差不多啊,我們造城牆的時候就拿着這個壘起來嗎?”

    沈懷瑾搖搖頭,“當然不是。”

    沈懷瑾讓巖和凜幾人在一旁看着,他和厲兩人則合力重新演示了一遍製作水泥的過程。

    “你說就是這個東西,會變成那種水泥?”巖看着這坨還有些軟的混合物,顯然有些不敢相信這會變成那種硬梆梆的、連厲的力氣都無法輕易敲斷的水泥。

    “用水泥將兩塊石頭粘在一起,只要等上三日,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了。這還是在寒季天氣不好的情況下,按照炎季來算,不出一日就能成功,我們要用石頭和水泥造出城牆,只是時間的問題。”

    巖相信沈懷瑾,他欣喜道:“那我們過了寒季就開始建城牆吧!”

    沈懷瑾猶豫了下,還是搖搖頭,懇求道:“厲,水泥其實還有更好的製作方法,只不過我目前還沒找到需要的原料。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年的時間來尋找,如果找到了,我們就能建出更穩固的城牆,如果找不到,我們還有兩個炎季的時間,用這種草木灰水泥再造一堵城牆也夠了。”

    巖問道:“這種水泥還不夠硬嗎?”

    沈懷瑾道:“這種水泥夠硬,粘度也夠,但我們需要的不是隻能抵擋一次獸潮的城牆,而是能夠一直保護部落的屏障,如果可以,我希望一次性建造出最好的來。”

    巖被沈懷瑾說動了,“瑾,我相信你的能力,就照你的去做吧。這塊水泥我拿去給修看,他病太久了,希望這個東西能讓他高興一點,病也儘快好起來。”

    “修生病了嗎?”沈懷瑾焦急問道。

    厲點了點頭,面色嚴肅。看來大巫的情況確實不太好。

    沈懷瑾送走巖他們後,心情複雜。喜的是他做出了有用的水泥,也有時間去準備更好的做法。憂的是大巫病重,修雖然不問事很久了,但作爲大河部落來到這裏後第一位也是唯一一個大巫,修確實是部落的精神領袖,也在有形無形中給了沈懷瑾很多幫助,一旦出了什麼事,沈懷瑾和部落都會很難過。

    厲站在一旁問道:“是爲修的事感到難過嗎?”

    沈懷瑾點點頭,“我以爲修當時暈倒只是太累了,沒想到還得了病,我沒注意到,是我的問題。”

    厲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太自責,當時的情況特殊,你也只能先顧着受傷的獸人和亞獸們。不過既然這樣,我們一起去看看修吧,正好我也好久沒見他了。”

    沈懷瑾點點頭,他準備了些芋泥、蛋羹和小菜當伴手禮,和厲一同過橋去看望修。

    兩人敲門進屋時,修還坐在牀上,笑呵呵地和含說着話,牀邊放着沈懷瑾的水泥石塊,看來已經知道了這個好消息。

    見到來人,他笑容更盛,讓沈懷瑾和厲在牀上坐下,他雙手捧着沈懷瑾的右手放在額頭,低聲禱告了兩句,才與他們聊起天來。

    只是修的聲音很虛弱,沈懷瑾需要很努力才能勉強聽清他在講什麼。

    告別修後,沈懷瑾對他的憂愁更盛。

    他將頭靠在厲的肩窩處,汲取着對方身上的溫度。

    “大巫沒生病。”

    “他只是老了。”

    然而有時候,衰老比疾病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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