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得遲,厲又捨不得叫醒他,沈懷瑾於是一覺睡到了快中午。

    醒來時他眼神尚且渙散,迷茫地瞧着透過窗戶投射進來的陽光下漂浮着的細小塵埃,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沈懷瑾起身舒展了一番,出了門,只見厲正在給竈加柴。

    “醒了?竈裏給你熱着蛋羹,我再給你下碗粉,你先去洗漱。”

    沈懷瑾打了個哈欠,“你怎麼不叫醒我呀,都熬了半夜了,快去休息吧。”

    厲走過來,替沈懷瑾紮好小馬尾,“不太困,先陪你待會兒,睡午覺的時候再休息就好。”

    爲了看火,這幾天沈懷瑾打算就待在山谷裏做些手工。

    他最先打算做的是皮衣,之前的十張皮子還剩下八張多,沈懷瑾決定拿出一張用來做皮衣,邊角料還可以做成小收納包。

    沈懷瑾這還是第一次自己縫衣服,怕浪費了皮子,沈懷瑾坐在石凳上,一遍遍地估量劃線,又要顧及着竈火,時不時添柴,因此做得很慢。

    不過他沒有因爲困難而做得簡略,一件皮衣外套上,可以豎起來的衣領和內側口袋這種設計一應俱全。

    沈懷瑾特地做大了些,袖子也偏長,天冷時只需把袖口紮緊,皮衣很是擋風禦寒。

    本來只打算縫一件短款皮衣的,只是拿到成品後,沈懷瑾心中十分滿意,又想再縫一件長款的。衰季時他穿毛褲嫌多,只穿單褲又冷,長款的皮衣正好遮住膝蓋,這樣衰季也就不怕腿冷了。

    只不過此時天色已晚,沈懷瑾只得暫時擱置了繼續縫長款皮衣的打算,轉身做飯去了。

    厲扛來了最後一批柴火,整整齊齊地堆在了工棚邊,“這些樹枝燒個七八日應該可以了,不夠我過兩天再去砍。”

    “快坐下喫飯,你今天都沒怎麼休息,早點喫完早點休息,後半夜還得守夜呢。”沈懷瑾催促道。

    厲洗了把手,幫着沈懷瑾把土竈上煮好的食物一一端到了石桌上。

    喫飯間,沈懷瑾閒聊道:“今天部落送過來的分配裏有一大塊裏脊肉,我留着沒用,打算待會兒都炒成肉鬆,咱們守夜的時候可以喫。”

    厲點點頭,“都聽你的,昨晚的蒜香炸排骨就很好喫。”

    沈懷瑾忍不住笑了笑,“我也覺得不錯,昨晚吃了整整兩大盤。”

    飯後,厲幫着洗乾淨了裏脊肉,才終於被沈懷瑾趕進了屋子裏睡覺。

    沈懷瑾把屋子裏的落地竹燈拿出來照明,順着紋路將裏脊肉切成了長條狀,加薑片、水入罐進行燉煮。

    他摸黑取來了自己一直捨不得扔的水袋,清洗過後把煮熟的裏脊肉裝了進去,並用木棍一點點壓碎。壓碎的肉條再用手撕成細條,然後放入少許鹽和甘草末調勻。

    入了味的肉絲放到燒熱的石板上,用筷子翻拌,小火慢慢焙乾。烘成薑黃色,肉鬆便成了。

    沈懷瑾嚐了一口,只覺得鮮香可口。因爲打算淡口喫,沈懷瑾加的調料並不重,反而激發出了獸肉本身的鮮美來。

    他滿意點頭,窩在工棚中,一邊看着火一邊翻閱u盤裏的資料,時不時捻些肉鬆,獨自一人守夜倒也不無聊。

    眼看着過了半夜,沈懷瑾還有些資料沒看完,心想着厲白日裏沒怎麼休息,便也不急着叫他換班。

    沒想到對方自己準時醒了,走進工棚坐到沈懷瑾邊上,一邊摟住他一邊喟嘆,聲音還帶着沙啞感,“乖寶,快回去睡覺吧。”

    沈懷瑾回抱住了他,柔軟的髮絲蹭在厲的脖頸邊,“再等等,讓我把這段看完。”

    焰火融融,他們在炎季的深夜相擁。

    因爲睡前仔細交代了厲,第二天沈懷瑾終於在中午之前被對方叫醒。沈懷瑾好歹適應了些新作息,坐在牀上略微醒了醒盹便起了身。

    厲照例是給他熱了食物,沈懷瑾洗漱後,便端着碗,一邊舀蛋羹喫,一邊巡視他的地。

    菜地打理得很好,辣椒地墜滿了青果,一片欣欣向榮的樣子。

    而土豆地地面上的莖葉生長逐漸緩慢並停止,應該正處於塊莖增長期了,地上部分製造的養分不斷向塊莖輸送,正是決定塊莖體積大小的關鍵時期。爲了保證營養充足,沈懷瑾決定太陽落山以後給土豆地施一次肥。

    沈懷瑾洗好了碗筷,就開始做長皮衣,期間安還來找過他一次,問他們最近一直從早到晚地燒着火是在幹嘛。

    沈懷瑾放下了手中的活,解釋道:“在蒸竹子,還等蒸上五六日呢,打算用這個來做紙,到時候給你們看看。”

    安笑道:“怪不得看你這兩天都不出山谷,原來是又在做新東西啊,那我要期待一下。”安又問道:“前兩日的獸奶都送了我們,你自己不喝嗎?”

    沈懷瑾無奈地聳聳肩,“獸奶放到第二天就壞了,我本來想着做成其它奶製品的,可惜這兩日都忙着其它事了。那些獸奶你們就放心喝着吧,我空閒下來了再做其它好喫的給你們。”

    安笑眯眯的,“那可就太好了,本來獸奶只有剛出生的崽子纔會偶爾喝,味道奇怪得很,沒想到和薑汁一起做會那麼好喝。對了,既然你這兩天這麼忙,我給你送兩筐果子過來。”

    沈懷瑾倒也不缺食物,不過挺想喫點新鮮果子,問道:“最近芋頭和紅薯能收穫了嗎?”

    安答道:“都去看過了,芋頭還不能,紅薯倒是熟了一大批了。”

    沈懷瑾點點頭,“既然這樣,部落這次倒可以早點做紅薯粉條,衰季前就有時間儲備其它食物了。”

    安點點頭,“行,我待會兒就和我阿父商量去,到時候做出來給你送十筐來,不過可能得分批給,因爲還有一部分紅薯沒熟完。”

    沈懷瑾知道十筐不僅包括分配的食物,還有對他之前指導做紅薯粉條的回饋,因此也沒有拒絕。

    被安打斷了一下,沈懷瑾一天也沒能做完一件皮衣,不過距離衰季還有不少時間,他也不急。

    晚飯後,沈懷瑾見厲拿着果皮和下水打算去喂牲畜,連忙高聲道:“今晚不要喂多毛獸,餓上一個晚上,明天我要剃獸毛。”

    厲應了,又想起沈懷瑾白日裏還說過要給土豆地施肥,便拿上瓢和桶,趁着天還未完全暗下來,往地裏去了。

    沈懷瑾慢悠悠地收拾了碗筷和竈臺,見厲肥好了地回來,提議道:“明天下午你得帶隊去捕獵,守下半夜不合適,今晚咱們換個順序,我來守下半夜吧。”

    厲想了想,“這樣也好,那你趕緊休息去吧。”

    沈懷瑾整理好白天做到一半便放下的半成品皮衣,從竹道口打了桶清水進了屋子,認認真真擦洗後又將髒水倒了出去。又把肉鬆給厲取了出來,還囑咐道:“上半夜蛇蟲比較多,你記得點上草藥驅蟲。”

    厲正在劈竹條,用來做沈懷瑾所說的竹簾,聞言笑了笑,接過了肉鬆放在一邊,虛摟了他一把,“知道了,我又不是崽子,需要你這樣事事都囑咐。”話雖如此,語氣和神情卻是十分魘足的樣子。

    沈懷瑾嫌棄地拍了他一把,“行了,我睡覺去了,換班的時候記得叫我,別硬熬着。”

    沈懷瑾半夜被叫醒,迷迷糊糊中只察覺到厲寬厚的臂膀摟着自己起身,還用低啞的聲音喊着他的名字。

    因爲姿勢和身高差的原因,沈懷瑾稍微側頭,正好枕在厲強健又有彈性的胸肌上,隨着他呼吸的節奏起伏,本想坐着醒盹的他,在有力的懷抱中,竟然慢慢地又睡了過去。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沈懷瑾彷彿還聽到了低沉的笑聲。

    沈懷瑾被自己的潛意識猛然叫醒時已過半夜,厲的下頜虛虛擱在他的頭頂,正淺淺地呼吸,聽到他的響動才舒展開了摟着他的手腳。

    “你怎麼沒叫醒我呀,也不知道火怎麼樣了。”沈懷瑾揉着眼睛從他懷裏起身,小聲嘟囔道。

    厲的語氣聽不出起伏,無所謂道:“不用擔心,我進來之前加了柴,火正旺着。夜裏安靜,醒着的時候我聽得到燃燒的聲音。”

    沈懷瑾眼睛一亮,又疑惑道:“獸人的耳力竟然這麼好,那你豈不是待在屋裏就行,爲什麼還要守在工棚?”

    厲單手撐着下巴,意味深長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在你睡着時回來。你睡覺時臉也紅,嘴也紅,真可愛,讓我忍不住想欺負。”

    沈懷瑾臉一紅,心想這傢伙果然一副流氓行徑,他從前就沒看錯。一時之間不知該反駁什麼,頭也不回地便出了門。

    “我守夜去了,你快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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