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瑾沉溺在甜美的夢鄉,直到鳥鳴聲響起,細碎的陽光中穿過樹屋的空隙,輕柔地灑在了他的身上。
眼皮微微顫動,他睜開雙眼迎接今晨的第一束陽光。窗外藤蔓纏繞,綠葉清風,舒服得他忘了何時何地,只想着再慵懶地躺上一會兒。
吱呀——
木門被打開。
厲微微低頭,走進了屋,手裏還捧着一杯清水。
“醒了?”
“恩。”沈懷瑾緩緩起身,說話間還帶着些鼻音,“什麼時候了,你們都起了嗎?”
厲把清水遞到了沈懷瑾嘴邊,一手託着他的下巴,一點點將水喂進去。
沈懷瑾胃不好,早起偶爾會幹嘔,就需要喝水壓下去。
“奇已經帶着大家去集上了,我看着沒什麼事,就先來看看你。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
沈懷瑾起身舒展了下,笑了笑,“不錯,你昨晚是不是幫我按摩了。”
厲將杯子放在一邊,“不然你又該渾身痠軟了。”
樹下有喊聲傳來,沈懷瑾整理好衣服,拿上木杖,和厲一起利索地下了樹。
樹下站着的果然是岐。
“大河部落的大巫,我們的首領乾請你過去。”
沈懷瑾點點頭,“謝謝你,岐,請你帶路吧。對了,我叫瑾,你不用那麼叫我。”
岐從善如流,“瑾巫,隨我來吧。”
厲低聲問道:“需要我跟着一起嗎?”
沈懷瑾拍了拍他的小臂,回以微笑。
“沒事,我一個人能行。你去看着奇他們,記得不要被別人欺負了,也不準主動招惹事端。”
沈懷瑾跟着岐往中心的樹屋去,途中還瞧見了不遠處的集市,佔了一大片的空地,看着人聲鼎沸的,大家各有各的攤位。
岐一邊帶路一邊回頭介紹道:“瑾巫是第一次來趕集吧?集市上是有獸人負責秩序的,也沒有哪個部落敢惹事,因爲被發現的話,以後就不能參加任何一次集市了。”
沈懷瑾笑了笑,“那還挺好的。”
岐將沈懷瑾帶到了中心區域最大的樹屋處,樹下站着的便是大森部落的首領乾。
他個子高大,皮膚黝黑,臉上還有一道長疤橫過眼角,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不過說起話來卻不像外表那樣兇狠。
他們彼此客套寒暄了一番,乾說話很有分寸,問了不少關於修的事情,卻隻字不提沈懷瑾身上肉眼可見的異常,閒聊了幾句便讓沈懷瑾自便了。
沈懷瑾樂得輕鬆,握着木杖乘着風,施施然地往集市走。
集市就在樹屋不遠處的空地上,佔地大約二十畝,每個部落都劃到了一小塊區域,供其將帶來的東西一一擺好。
參與趕集的人在各個攤位間穿梭,尋找着想要的東西,並且和攤主攀談交換條件。
集市上人聲鼎沸,但其中往來穿梭的還是獸人居多,沈懷瑾一進入集市,這個容貌姝麗、穿着奇異的亞獸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沈懷瑾目不斜視,絲毫未曾將那些探尋的視線放在心上,在人羣中搜尋一番,找到了方向擡腿便走。
厲在人羣中若有所感,擡起頭向着沈懷瑾的方向望去,甫一見到對方,雙眼就亮了起來。他囑咐奇和樹仔細看着攤位,起身去接沈懷瑾。
日頭正盛,哪怕在森林裏也讓人感到陣陣焦灼的熱意。厲拿出了隨身攜帶的乾淨草繩,幫沈懷瑾將半長的黑髮綁好。
“和首領乾談好了?”
沈懷瑾任他擺弄,“恩,就客套了幾句,也沒說什麼,他看着不像嘯那樣心眼多。”
厲撥弄着沈懷瑾的小揪揪,領着他往大河部落的攤位走,“那就好,省得你花精力應付。”
沈懷瑾懶散地點點頭,“遇到的每個首領都這樣就好了,我真懶得社交。對了,部落帶來的東西交換出去了多少?”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大河部落的攤位附近了,厲便指着攤位上的東西,介紹道:“大部分陶罐已經換出去了,和上次一樣,一個陶罐交換一袋鹽。糖和毛衣我都沒拿出來,等你來決定。”
沈懷瑾揚了揚下巴,“拿上兩罐糖,我們去找人換水稻。”
凜之前說過,那個約好替他找水稻的還是個大崽子,叫原,雖然未成年,但因爲是大森部落首領的獸子,纔跟着一起去了天河原趕集。
厲問着路,領着沈懷瑾來到了原的樹屋下。
部落住民的樹屋上都會有一個裝置,只要樹下的人一搖,樹屋裏的人就能聽到聲響。沈懷瑾擡手輕輕一搖,很快,頭頂的樹屋便鑽出了一個腦袋。
一個黝黑精瘦的少年郎踩着樹幹三兩下便下了樹。
“你們是誰?找我有什麼事?”原的臉上還帶着狐疑。
沈懷瑾微微一笑,解釋道:“我們來自大河部落,我是大巫瑾,這位是厲。大河部落的凜曾和你有約定,他託我們來問你是否找到了他想要的植物?”
原明顯年輕,不像他的獸父那樣藏得住情緒,這下臉上便有了喜色,“原來是凜叫來的,我早準備好水稻了,就等着你們!”
沈懷瑾面色不改,“我們得先看了才能確定是不是水稻。”
原朝四周張望了下,見沒人注意,小聲道:“那當然,走,跟我來。”
黑瘦的少年帶着他們左拐右拐,到了一處乾燥的小土丘邊上,只見原挖了三兩下,便在地上開了一個口子。
沈懷瑾定睛一看,原來是個類似地窖的地方,沒想到大森部落竟然能想出這種方法儲存食物,倒是“先進”。
沈懷瑾心中暗贊,雙眼卻緊盯着原一捧一捧往外扔的植物。
這些一米高的植株上是長而扁平的葉子,圓錐花序由許多小穗組成,稻穗彎曲,稻穀金黃。
果然是水稻!
沈懷瑾取了兩株仔細觀察,其中一株的稻穀明顯要瘦長一些,另一株則顯得圓胖。他雖然認得出水稻,但還真不清楚其中具體的區別,還得回去對比着資料裏的圖片再作分類。
但不論如何,確實是水稻無疑。
沈懷瑾心中大喜,語氣卻還是淡淡的,“這種植物還有多少?”
原聳聳肩,“這些就是全部了。我只在我們這裏看過一小片,要不是我眼尖、記性又好,凜連這些還不一定能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