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哥，下面就是我們的村子了。”
站在高坡上，二柱指着三座山峯環繞之下的一個村子，緩緩的說道。
不知是不是剛剛下過暴雨的原因，順着劉二柱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去。
昏暗的視線之下，隱隱有着一座村莊的輪廓。
可要是在距離遠一些，根本就看不見這若隱若顯的輪廓。
所能看見的，只會是一座籠罩在黑暗迷霧之中的山坳。
“這就是你們的村子，劉家村？”
周長青看着面前的存在，目光漸漸凝重。
他雖然不通什麼風水氣象之術，可是眼前這村莊，隱藏在三面大山之內，要不是正午，怕是很難照射到陽光。
而往往這種地方，時間一長定然會滋生陰氣。
“望氣術，開。”
想到這裏，周長青的眼中當即有着一道青光閃爍。
唰！
於這光芒之下，他眼前的景象頓時大變。
就見那位於山溝之處的村寨上方，有着一層灰雲纏繞。
且這灰雲並非一層不變，而是垂落下絲絲縷縷，好似蛛絲一般，將整個村寨編制在了其中。
隱約之中，周長青似能看見這迷霧之中，正潛伏藏着一頭奸詐陰狠的妖魔。
這種地方，當真是有山神庇護，怕是妖魔更多吧？
周長青心中有着疑慮，臉色便也冷了下來。
他的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曾經一個被山魈喫光的村寨。
他雖然不通風水，但是在望氣術下，這種鬼魅氣象卻做不得假，此地或許許久之前是風水寶地。
但是眼下，通過望氣術的觀察，說是陰土，怕是也有人信。
“可根據二柱所說，每年秋收之時，村裏都會舉行活祭，奉上雞鴨等牲畜以保平安。
而且每次祭祀之後，祭祀之人都會原封不動的回來。
若真是陰土或者妖邪作惡，還會把人放回來？”
想到這裏，周長青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一路走來，二柱雖然對那山神所知甚少，可是言語之中卻是極爲尊敬。
似乎正是因爲那山神的存在，才使得他們劉家村，得以在這亂世活下來一般。
“看來想要知道詳細情況，只能進去看一看了。”
周長青在心中想道。
“周大哥，你說我這樣回去，我爹我娘會不會很傷心，會不會打我屁股。”
隨着距離劉家村越來越近，少年劉二柱的臉上也浮現了一絲懼意，帶着一絲顫音問道。
“不過，他們想打也打不到了吧，畢竟我都已經死了。”
聽到這句話，周長青的心中也很是複雜，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畢竟，白髮人送黑髮人，不管是在哪個時代，都是一件極爲痛苦之事。
只能說，熊孩子就得多揍。
揍得多了，纔不會出現把自己作死的時候。
周長青是這般想的，也正準備用委婉的方式安慰一番。
可是當他隨着劉二柱來到村口，看着村口裏的情況時，其目光卻是微微一動，說道。
“二柱啊，也許你爹孃還真能打你屁股。”
“怎麼可能，周大哥你不是說我是陰魂是鬼，沒有實體的嗎？
沒有實體，我爹我娘又怎麼能夠打我的屁股？”
聽到周長青的話，劉二柱嚇得跳了起來，一臉愕然的道。
“誰說沒有實體，就不能捱打的？”
周長青看着村口飄蕩的柳樹條，目光掃在坐在村口不遠處抽着旱菸的一箇中年男子，隨意的說道。
“打就打吧，反正也打不了多少次。”
見周長青不似作假，劉二柱嘆息了一聲，摸着自己的屁股，低頭向着村口走去。
當二柱路口村口的時候，此前周長青看着的那個吸着旱菸的中年男子，當即吐了一口灰色的煙霧，說道。
“石頭叔，您能看見我？”
劉二柱一愣，扭頭問道。
“廢話，你以爲你王者歸來嗎，這麼大的路口，還帶着一個人。
你石頭叔又不是眼瞎，這都看不見，還能看見誰，快點滾，少那我尋開心。”
坐在村口的劉石頭，吧唧着嘴，一臉不耐的說道。
“好好好，我這就走，這就走，對不住了，石頭叔。”
劉二柱點了點頭，當即拉着周長青跑向了村子。
“哎，年級輕輕就死了，這日子，什麼時候纔是一個頭啊。”
村口，看着漸漸消失的周長青和劉二柱，劉石頭再次吧唧了一口手中的旱菸。
於灰色的煙霧模糊了臉龐時，一聲微不可聞的低喃，也被輕輕吐出。
這煙，是安魂香，人自然也不是真的人。
周長青第一眼就看出了，那村民劉石頭不是人。
可此人雖然也是陰魂，但是不知爲何，身體上卻是沒有絲毫的戾氣，反而宛如常人一般。
雖然其中緣由暫且不明，可此人的出現，卻是幫周長青驗證了此地，已成陰土的事實。
若不是成了陰土，那劉石頭一個小小的陰魂，也不能宛如常人一般，吸着安魂煙。
這煙，莫非也是山神提供？
“但既然成爲了陰土，這劉家村，難不成人鬼混居？”
隨着在村中不斷地前行，看着一個形形色色的村民，周長青的心情，也變得極爲複雜。
通過他所觀察到的情況來看，這劉家村但凡是上了一段年齡的，十個人裏有四個都成爲了陰魂。
且這些人的腰間，都掛着一個煙桿帶着一個菸袋，蹲在柳樹下吧唧吧唧着，吸着用安魂香製造的旱菸。
當週長青和劉二柱走過來，這些菸民自然也注意到了周長青這個外面人。
只是，當他們看着劉二柱聞見煙味，也露出一臉陶醉的情況時，都不由的沉重了起來。
“你們剛剛看見了嗎，二柱那孩子，似乎很喜歡聞我們的煙？”
“嗯，好幾次他都要湊過來了。”
“早上的時候，劉木匠和他婆娘找了他很久，看來這孩子也......”
“哎，吸菸的隊伍，又壯大了一人，好在老劉家，還有一個小的。”
“你們說，會是......”
“應該不是那位大人，現在還沒有到祭祀的時候。
而且，劉木匠還沒有死，按照規矩，也輪不到他。”
待到周長青和劉二柱離開之後，幾個拿着煙桿的中年男子，匯聚到一起討論道。
“應該是被外面的妖魔害了吧，你們沒看見劉二柱身後跟着的那個書生嗎？
那纔是真的可惜啊，瞧着就是個有學問的人，比你家翠花也大不了多少，居然也去了。
保不準就是二柱那孩子在山上跑的時候，撞見那書生被害，便也跟着去了。”
“哎，這世道越來越難了，我們死就死了，能保得住娃活着就好。
在村裏，活着有一口飯喫，死了也有一口煙抽，總比外面好。
從北到南的災民，成千上萬，要是熬不住昏過去了，說不定就被誰煮了。”
聽到這話，衆人頓時沉默下來。
“吸菸，吸菸......”
半晌，有人說道，然後一縷縷灰色的煙霧，在柳樹條下，隨着一陣吧唧吧唧的聲音再次飄起。?
片刻之後，周長青跟着劉二柱來到了村落的一處房屋前。
房屋，是用水泥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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