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反穿總裁爹地寵又颯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害怕了
    另一道身影出現在了視野邊緣。

    她沒有刻意去看他,只是看向前方。

    內景道具已經佈置好了,木屋搭得有模有樣,門外院子裏木椅倚着石桌,旁邊幽蘭三兩株,還有一片翠竹,盡顯悠然靜謐。

    很難想象,這樣的幽靜之景,就要被烈火覆滅了。

    時光兜兜轉轉,祁筠又回到了這一幕,彷彿再現了一切的開始。

    但跟試鏡完全不一樣。

    她當時相當緊張,因爲機會只有一次,她不想萬劫不復,所以無論如何都得抓住。

    除卻代入角色的時刻,她滿腦子都是“我不能犯錯”,攥緊的手心、緊繃的背心全是汗,不知什麼時候就會順着衣角,無聲地滴到地上去。

    前排只坐着三個人,似乎位置也不高,可他們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沒有幾分溫度,單純的審視更讓人壓力巨大。

    祁筠有些忘記了,自己到底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那時候破綻肯定有很多,演技也沒那麼好,只會直挺挺地做表情,許多細節都沒顧得上……

    空蕩蕩的試鏡室,任何佈景都不存在,有一丁點聲音響起,都會盪開波浪般的迴音。

    表演時,祁筠的面前沒有男主角,或許只有一個她沒注意到的手機鏡頭。

    那麼現在有了。

    虛無縹緲的“男主角”,真正變成了某個男人的模樣。

    “……準備好了嗎?我知道你肯定沒問題,壓力也不大,但是……”

    啪!

    祁筠冷不防被拍了一下,從回憶中驚醒。

    嶽導收回手,走到了導演該在的位置。她已經坐在木屋裏的小牀上,斜斜蓋着被子,手邊的搖籃正在微微搖晃。

    祁筠輕輕抓住搖籃的邊兒,讓它停頓不動。

    搖籃裏躺着一個嬰孩兒,小朋友只有丁點大,頭毛還沒長齊,此時吸着胖嘟嘟的手指頭,睡得正香甜。

    這是場務家纔出生的小兒子,爲了拍戲臨時“借來”的。

    小朋友人小嗓門大,之前撕心裂肺大鬧了半個小時,剛剛纔被勉強哄睡着,安靜地充當小演員。

    祁筠和陸先生的任務是,在小魔王睡醒之前,抓緊時間把戲拍完。

    難度倒不是很大,祁筠稍微站起來了一下,輕輕給嬰孩攏好被子。

    “我準備好了。”

    重新坐下,她說。

    微暖光線從窗外斜照進來,和攝像機位一起就位。

    始終有道目光停留在她面上,此前人多時不顯,如今終於袒露了出來。

    祁筠看向那邊。

    一眼望到了對方的眼底,那時她就知道了,男人過去凝望她時最常出現的陌生情緒,就是“懷念”。

    他注視她時,會想起另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或許並不是別人。

    *****

    女人靜靜地坐在那裏。

    青絲鋪灑,黑髮襯着無血的白膚,身上的每一絲每一寸,都單薄如觸之即碎的玻璃,多麼惹人憐愛。

    她的眼眸柔軟卻又清冽,再一次應了記憶中的模樣。

    陸星宇會恍惚,由此是不可避免的。

    他的演技沒那麼好,能演到所有人滿意的程度,靠的也就是“代入”。

    如玉的經歷,還有性格,都太像那個女人了。

    ——連最後的結局都有幾分相似。

    如果說此前,他想起初遇時的女人,此刻想到的,就是他們那段相遇的最後。

    眼前的木屋悄然變成病房,小牀變成雪白的病牀,牀邊的搖籃變成呆愣站着的男孩兒,只有牀上的女人沒有變。

    他停在病房門口,雙腳像是套上千萬重枷鎖,一步都不能移。

    兩隻眼睛應該有淚水流出,但不知爲何,眼裏全是乾澀。

    【嗚嗚……嗚嗚,媽……媽媽……】

    男孩兒在哭。

    聲音比小貓叫聲大不了多少,嗓子也啞了。

    他本該過去,至少把男孩兒抱在懷裏,但竟是一時不敢靠近。

    因爲害怕會帶去風,心愛的人會變成被風托起的紙鳶,無法挽回地從身邊飛走。

    好似過了很久,他的喉結才微微聳動:

    【……筠筠。】

    “……阿玉。”

    女人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迴應他。

    她當時穿的不是紅裙,是病服吧,可病服染上了剛吐出的血,區別便不大了。

    她的聲音柔柔的,卻不含悲喜:

    【宇悠已經不哭了,帶他回家去睡吧。】

    “孩子已經不哭了,讓他在這裏睡吧。”

    他不答,望着趴伏在牀邊的孩子發呆,彷彿用沉默,就能逃避她只有平靜的眼睛。

    那便只剩女人在說話:

    【真想讓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我們還能在一起。】

    “真想讓時間在此刻停下,我們還能夠永遠相守。”

    【爲什麼不過來?時間不多了,我還有話想對你說。】

    “過來吧,時間不多了,我還想還再和你共飲一杯。”

    【我不想,就這樣結束啊。】

    “我不想以這種方式結束。”

    ……

    男人頭疼欲裂。

    回憶和現實衝撞到一起,他幾乎分不清哪句是回憶,哪句又是現實。

    他像是機械般對上了臺詞,又好像一句話都沒說,眼中的情景也模糊成兩半。

    開拍前,他以爲自己能夠穩住情緒,至少不會失態,但事實證明他錯了。

    那一天是他的夢魘,始終糾纏着他,不會消散。

    依稀看到女人下了牀,正朝他走來。

    ——別過來!

    他的糾結堆積於胸口,心臟所在傳來陣陣抽痛,想往前,卻還是未能動。

    【我不要。】

    是女人的聲音。

    “我不……”

    【你在害怕對不對?我知道……就算表現得再平靜,你還是會害怕,因爲,我要先走了。】

    【我還知道……你已經幾天沒閤眼了,害怕,焦慮,急切……都是爲了我。到最後,我還是讓你難過了。】

    “我……”男人的喉中發出短促的氣聲,表情滿是痛苦。

    他憔悴不堪,眼裏徹底失了神。

    果真如此,她想離開他了,他想盡辦法都攔不住——所以他害怕了。

    哪怕從陸少爺變成陸先生,從灰暗的未來回到完美的過去,高大全能、好似隨意就能改變結局的陸先生心裏,仍然留着一塊破碎的空地。

    那是他的失敗。

    病牀上的女人,女人平淡卻透着疲倦的眼神,成了無情的利劍,輕輕往這裏一戳,就能把陸先生變回陸少爺。

    “我……”

    “……”

    “原來,我還是忘不掉。”他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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