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玉走過來，對高士源說：“士源，怎麼是你？”又對陳家源說，“叫叔叔。”
“叔叔好。”陳家源對高士源說。
“把球踢到了叔叔身上，是不是要道歉？”程芳玉對陳家源說。
“叔叔，對不起。”陳家源對高士源說。
程芳玉母子倆的一番對話，讓高士源清醒了過來。陳家源是如此有禮貌，讓高士源對程芳玉更加敬重和愛慕。他微笑着對陳家源說：“沒關係，叔叔一點都不疼。”
“士源，你怎麼來這個公園了？我和家源天天早上來這裏鍛鍊，還是第一次遇到你。”程芳玉說。
高士源又仔細看了看面前的程芳玉，她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兩隻大眼睛似乎很沒有精神，眼睛裏滿是血絲，周圍還有黑眼圈，臉色看起來也有些蒼白。
“我是走着走着，不知怎麼就走到這裏來了。程姐，你昨天沒有休息好嗎？”高士源對程芳玉說：
“是睡得不太好。你怎麼知道的？”程芳玉說。
“看你的臉色和眼睛就知道了。沒有休息好，早上就多睡一會兒啊，爲什麼還要這麼早起牀呢？”
“不行，時間是定好了的，每天早上陪兒子鍛鍊，然後喫早飯，送他去上學。”
“程姐，你這樣太累了，身體受得了嗎？”高士源非常心疼程芳玉。
“受不了也得受啊，沒辦法。沒事的，我已經習慣了。”
聽到“我已經習慣了”這幾個字，高士源心中咯噔一下子，馬上想到了糰子姐姐，她們兩個人說的話都是一樣的！
他低頭看到了程芳玉的腿，想起不久前她一瘸一拐走路的樣子，就問：“程姐，你的腿好了嗎？”
“都已經好了。你還想着啊？”程芳玉面露喜悅。
“一直想着呢，也一直都想問問你好了沒有，但是……”高士源沒有把話說完。
“但是什麼？”
高士源笑笑說：“沒有什麼。”看到不遠處有石凳，又說，“程姐，你在那邊的石凳上休息一會兒吧，我陪你兒子踢球。”
程芳玉臉上露出純真的笑容，那是不帶任何僞裝的笑容，高士源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
“家源，讓這位叔叔陪你踢一會兒球，好嗎？”程芳玉對陳家源說。
陳家源看着高士源，問：“叔叔，你會踢球嗎？”
“叔叔當然會了，我小時候經常踢球的。你很喜歡踢球嗎？”高士源說。
“很喜歡啊，我還看足球比賽呢。”陳家源說。
“我也看足球比賽，以後我帶你去濟南看現場的足球比賽，好不好？”高士源說。
“太好了，我一直想去現場看比賽呢，還想和球員合影。”陳家源說了山東隊幾個球員的名字。
“行，我們以後就找他們合影。現在，我們去踢球吧。”高士源說。
“好。”陳家源又對程芳玉說，“我和叔叔去踢球了。”
“去吧。”程芳玉再次露出了笑容。
陳家源帶高士源去了公園裏的一處小型免費足球場，兩個人在那裏踢球。程芳玉走到另一邊，坐在了石凳上休息，看着高士源和陳家源玩。
二十分鐘後，高士源和陳家源踢完球，回來了。踢球的過程中，高士源從陳家源的口中知道了，每天都是程芳玉帶他鍛鍊，送他上學，陪他學習，帶他外出遊玩，他的爸爸陳思忠幾乎沒有管過他。
“開心。”陳家源說。
“這個叔叔好不好？”
“好。”
“爸爸和叔叔，哪一個好？”
高士源沒想到程芳玉會問陳家源這樣的問題，不禁轉頭去看程芳玉，她好像沒有注意到他一樣。高士源又去看陳家源，想聽聽他會說出一個什麼樣的答案。
“叔叔好。”陳家源思考了一會兒說。
“爲什麼？”程芳玉說。
“因爲爸爸從來不和我玩，叔叔和我一塊兒踢球，還答應帶我去看比賽。”
程芳玉笑了，高士源也笑了。程芳玉對陳家源說：“家源，我們今天不回家喫早飯了，在外面喫好不好？”
“好。那爸爸呢？”陳家源說。
“他是大人，自己會買早飯喫，不用我們管。叔叔陪你踢球，我們請他喫早飯，好不好？”程芳玉說。
“好。”陳家源又對高士源說，“叔叔，我請你喫小籠包，那裏的包子可好吃了。”
“好啊，我們一塊兒去喫。”高士源說。
高士源跟着程芳玉和陳家源到了一家店裏喫早餐。
喫飯的時候，高士源抽時間給糰子姐姐說了“早安”，後者並沒有回覆。喫完之後，他直接乘坐公交車，去了學院。
一路上，高士源都在想，如果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可以延長爲一生，他是程芳玉的丈夫、陳家源的父親，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一直這麼想着，又想起李清照夫妻的塑像，他突然心生靈感，就寫了一首詩《看李清照、趙明誠夫妻塑像有感》：
你那明亮的雙眸
藏着無盡的失落
然而年少時的你
也曾經滿是快樂
像所有女孩一樣
是無憂少女一個
你有寫不完的詩
把美好的夢訴說
命運待你何其厚
它彷彿是聽到了
你的期盼和心聲
一個心意相通的
青年來到你身邊
從此你們開始了
琴瑟和鳴的生活
世間只剩下歡樂
命運待你又何薄
那幸福如此脆弱
在戰火中的你們
開始了流離失所
終日相對的丈夫
也被無情的病魔
交到了死神手中
曾經美好的世界
從此只剩下蕭索
原來昨日的一切
都只是爲給今天
充當痛苦的底色
對人最大的折磨
並不是苦難太多
苦難再多也不過
是大海的小潮波
世間男女千千萬
心有靈犀有幾個
那一起讀書的人
竟是如此的難得
寫完之後，高士源把詩發到了朋友圈裏，很快就有人點贊，說他把李清照的一生濃縮成一首詩，寫的不錯。
沒有人知道，高士源表面上寫的是李清照和趙明誠，實際上寫的卻是他和程芳玉。程芳玉就是李清照，而他卻不是趙明誠。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夠成爲那個和程芳玉一起讀書的人，然而他會有那個福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