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芳玉不敢看高士源,她看着窗外說:“士源,婚姻很複雜,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個家庭的事。昨天家源爸爸去了我父母家,和他們下跪認錯,說了一大堆好話,他們就心動了,讓我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果然是被逼無奈纔回去的!可是,明明已經決定了要離婚,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不能回去啊!高士源對程芳玉說:“程姐,如果他會改的話,早就改了,也不會等到今天了。你回去,他還是會繼續傷害你!”
程芳玉轉過頭看了看高士源,又低下頭說:“你說的沒錯,我也不相信他會改,可是我爸媽都同意了,而且我也看出來,家源在心裏還是不希望我和他爸爸離婚。我只能對自己說,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我真的沒有辦法。”
高士源仍然想留住程芳玉,不讓她回去,就說:“可是,程姐,你們之間的問題,根源是性格不合,他的靈魂太骯髒了,你的靈魂這麼美好,你們怎麼能在一塊兒生活呢?你太痛苦了!”
程芳玉擡起了頭,說:“士源,我想過了,只要他真的能改,不再對我用暴力,我們各自劃清界限,互不干涉對方的私人空間,婚姻還是可以維持下去的。”
“可是那樣的婚姻有什麼意義呢?”高士源看着程芳玉的眼睛,彷彿能從裏面得到答案。
程芳玉苦笑了一下,說:“士源,人活着本來就沒有意義,是我們硬賦予了它意義。哪有那麼多靈魂伴侶,世上多數人的婚姻都是湊合過日子。”
高士源特別想伸開雙臂,把程芳玉抱在懷裏,不讓她回去。如果跪下來求她,她就可以不回去的話,他完全可以長跪不起。然而,他知道,她的決定已經不會改變。
他對程芳玉說:“程姐,既然你們要回去了,那你們就把烤鴨帶回去喫吧。”
“我們晚上不回那裏喫飯,我先帶家源回我父母家,在那裏喫晚飯,然後再回去。”
“那也把烤鴨帶去喫吧,我一個人喫,也沒什麼意思。”
“好。”程芳玉笑了。
高士源多麼想留下程芳玉,可是卻只能說:“程姐,你們回去以後,如果有什麼事的話,就給我打電話。陳思忠要是再欺負你,你就帶着家源再回來。”
程芳玉點了點頭,說:“士源,放心吧。”
高士源非常失落,有整個世界都坍塌的感覺,不知道人生的方向在哪裏,也不知道該和程芳玉再說些什麼,說什麼好像都沒有意義。
程芳玉看高士源的樣子,知道他是因爲太關心自己了,所以纔會這麼難過,於是又說:“這個房子我不退,如果有事的話,我再回來。留着這個房子,我就還有個歸宿。”
高士源的心中感到了些許安慰,又想到這個房子必須保密,於是對程芳玉說:“程姐,你住在這裏的事情,不能讓外人知道。我對家源說過,讓他保密,你再叮囑他一下,千萬不要對別人尤其是對陳思忠說,你們住在這裏。”
“我會再叮囑家源的。”
高士源把程芳玉、陳家源送到了樓下,看着他們乘車離開。汽車從小區門口駛出,轉彎消失在視線中,他仍然站在原地,不願意離去。
高士源的內心非常沮喪。他很擔心,程芳玉回去之後會再受傷害。她回到陳思忠那裏,就算不再有家暴,她的婚姻也不會幸福。
他又非常痛苦,因爲程芳玉回到原來的婚姻裏,不管幸福與否,她與他的緣分都盡了,不會再有結果。他希望她能幸福,並且盼望着自己是那個能帶給她幸福的人,只有這樣他才能幸福。
想到最後,高士源不禁笑了,對自己說:高士源,表面上看是你要拯救程芳玉,實際上是你需要她來拯救你。沒有了她,你的幸福又將到何處去尋找?!
下班回家的時候,高士源感到了飢餓,買烤鴨的時候,他想着回來以後,要和程芳玉、陳家源大喫一頓。然而現在,他一點食慾都沒有。
高士源走出了小區,不知怎麼就走到了以前他和程芳玉、陳家源經常晨練的那個公園門口。
他突然明白了,是他的潛意識帶他來到了這裏,目的是要他去再看一眼程芳玉。
爲了再看一眼程芳玉,高士源走到了陳思忠住的小區,此時已經接近晚上八點。陳思忠家的燈是關着的,顯示着住在裏面的人還沒有回來。
高士源站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裏,注視着那所房子,以前那裏是程芳玉的家,以後有可能也是。
十幾分鍾後,兩輛車先後開了過來,是程芳玉、陳家源回來了,當然還有陳思忠。
陳思忠家的大門關上了,高士源從黑暗中走出來,往東武小區的方向走。
雖然已是春天,但夜晚的風還是有幾分涼意。此刻的高士源,內心十分淒涼,而天空也是陰沉的,月亮不見了蹤影,只有幾顆星星忽隱忽現。
高士源邊走邊想,寫下了這首名爲《等待》的詩:
獨自行走在寒夜
我是一個孤獨的歌者
我的心早已隨你遠去
每天都在等待着你
訴說此刻的喜怒哀樂
你就像天上的月亮
曾照亮了我的黑夜
可如今啊,浩瀚的宇宙
不僅找不到明月
連星星也沒有幾顆
我不知道吹到身上的風
來自哪一個地方
它們從四面八方而來
又到四面八方而去
它們彷彿在對我說
你看到了嗎,無情的命運
正在摧殘你夢中的主角
難道你要這樣等待
她像流星一樣劃過夜空
就像海中的浪花一朵
來自四面八方的風啊
天上僅有的幾顆星星啊
請你們代我向她訴說
她是世間最美的珍珠
我願做保護她的珍珠盒